程南斜眼睇了周啟年一眼，“周總剛才說，隻問我一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
“你！”一瞬間，憤怒將他淹沒，周啟年幾乎想要出手揍人，但仍舊克製住了。
這個人向來就是這種油鹽不進的性子，無論別人再怎麼心急火燎，他也不會理解，整個人就像已經看穿了紅塵，所以威脅也不會起什麼作用。此人大有“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氣勢，就算讓他丟了飯碗，以他的才華，還是能很快找到去處。
周啟年耐著性子跟他慢慢磨，“你就告訴我，她臨走之前都說了些什麼？我給你報酬。”
程南的身家已經上億，哪裏會缺錢？他又是沒有家室的人，拿了那麼多錢也懶得花。不過已經答應方圓的事情，他也不會食言。
這點職業道德他還是有的。
不想騙人，於是程南撿了些能說的說，“一個多月前，就是方小姐出事之前，曾經給我打過電話，拜托我一件事。”
周啟年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什麼事？”
現在有關於她的一點一滴，都能讓他在乎的要命。
“在她出事之前，找我公證過器、官捐獻書。”程南的目光垂向地麵，“我當時很奇怪她一個健健康康的人為什麼要做這種公證，但是後來，就傳出了她病危的消息。”
這話他沒有撒謊，但也沒有說到重點上。
不過他還真的有些佩服這個方圓女孩子。
後來他斷斷續續從別人的傳說裏聽說了這件事，方圓竟然能為一個關係並不是特別親厚的人從容獻出自己的生命，這是很多人都沒有辦法做到的。
畢竟對死亡的恐懼是所有人與生俱來的，無法逃離。
聽到這話，周啟年的心仿佛在被一直大手毫不留情地撕扯。
器、官捐獻公證？他當然是知道的。
他還記得，方圓滿身是血地躺在他懷裏，抖抖索索地拿出那張裹著塑膠的A4紙，神誌不甚清醒還在堅持著對他說，如果詩薇的器、官損壞了，就用她的。
那時候的她，其實是抱了必死的心思的。
周啟年心髒一抽一抽地疼，他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緩過來，硬下語氣，“你回答的是她出事之前找你是為了什麼，而我剛剛問的是，她離開之前找你說了什麼？”
程南搖搖頭，“她隻說要出去散散心。大抵是不知道如何麵對你吧。”
周啟年把說話的腔調放得輕柔一點，“去了哪裏，你不知道嗎？”
程南還是搖頭。
其實他這個搖頭表明的是“我不能說”的意思，但周啟年卻理解為了“不知道。”
程南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一方麵自己不至於撒謊，另一方麵又不至於辜負了方圓的所托。
周啟年疲憊地揮揮手，“你走吧。”
程南保持著雷打不動的表情，微微低了一下頭表示尊敬，便那樣退了出去。
看著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又合上，周啟年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
她說想出去走走，因為不知道現在該如何麵對他。
還好，這至少代表她隻是暫時的出走，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但她應該還會回到自己身邊。
而且，她現在一定會是安全的。
周啟年給何文掛了個電話，“聯係一下S市的地頭蛇，讓他們幫忙留意一下。同時你也別閑著，看一下她走那天的出城高速路所有監控視頻，記下車牌號。還有，去機場和火車站都多問問，縮小搜索範圍。”
何文自然是毫不猶豫地答應。老大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此時此刻，沒有比方圓的下落更重要的事了。
周啟年當然也知道，這樣找下去其實找到她的希望也不大，但任何有希望的事情他都不想放過。
現在完全沒有頭緒，這也是他為數不多的辦法了。
現在，則還有一件事情等著他去完成。
周啟年捏緊了手裏的內線電話，“我之前讓你分出來待命的那一批弟兄們呢？”
何文答道，“他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聽從老大你的命令。”
“很好。”周啟年的語氣猶如緊繃的琴弦，“吩咐下去，所有人在半個小時之內到周氏樓下集合，任務已經有了。”
何文還是不大放心，“老大你要去做什麼？”
周啟年淡淡道，“去解開一個多年前就成了死局的結。”
尖銳刺耳的刹車聲響起，一隊黑色隊列整齊的昂科威別克商務車齊齊在“明珠”的京城總部停下，為首的是一輛寶藍色的蘭博基尼。
周啟年從車上下來，大力關上車門，車隊裏的人也陸續下車，緊跟在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