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注定無眠。
從回到容園，肖居卿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他沉沉的坐在客廳裏，煙一根接一根的抽，燥鬱異常。
這樣的肖居卿，很可怕。
鍾情不敢招惹他，坐得離他遠遠的。
肖居卿和容妍是青梅竹馬，亦是早戀。
十六歲情竇初開，他們就在一起了。
一直堅信了八年的認知突然崩塌，換做誰都受不了。
肖居卿的反應，已經算好的。
差管家給自己倒了杯茶，鍾情靜默地喝完一杯，到底沒忍住，起身拿走了肖居卿的打火機。
肖居卿指尖的煙已經燃盡。
將煙頭按滅，他掀起眼皮看她。
一向深邃攝人的星眸此時泛著紅血絲，看起來有些猙獰。
鍾情生出了一絲不爭氣的心疼。
張了張嘴，鍾情組織了半天語言，最終隻化作了簡單的幾個字：“吸煙有害健康，少抽點。”
她很想安慰他。
可話到嘴邊，她又覺得自己似乎沒那個資格。
其實比起肖居卿，她才是最慘的那個。
鼻子不知怎麼有些發酸。
鍾情將打火機放在茶幾另一邊，轉身上樓：“太晚了，我去睡了。”
“鍾情。”他喊她。
鍾情停步。
過了良久，他又道：“沒事。”
他聲音沙啞極了，藏著不易察覺的隱忍。
鍾情心裏生出一絲失落。
緩步上樓，她輕歎了一聲，進了臥室。
剛推開門，身後就忽的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意識到什麼，鍾情心跳加快。
回頭，她還沒來得及看清來人，身體就被猛地撈進一個寬大的懷裏。
一陣天旋地轉，門被哢嚓一聲磕上。
鍾情被狠狠抵在門上，濃鬱的煙草味夾雜著清冽味道撲麵而來，頃刻間席卷了她的感官。
熟悉的味道刺紅了她的眼。
她感受著這個幾乎要將她擠進門板裏的緊密擁抱，情緒突然就像煮沸的水，翻湧起來。
眼淚奪眶而出。
鍾情不敢去看肖居卿的表情，她隻是蜷縮在他懷裏，緊緊回擁著他，肆無忌憚的宣泄著自己這些年的委屈。
以及那份所剩不多的感情。
從她嫁給他，她在他麵前，總是卑微到塵埃裏的。
哪怕是這樣一個再平常不過的緊緊相擁，對她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可現在，肖居卿主動滿足了她這份奢望。
他們就像即將分別，彼此不舍的戀人，竭盡所能地汲取著對方的味道和溫度。
鍾情哭出了聲。
她太難受了。
手緊緊抓著他後背的衣襟，鍾情的嗓音顫抖又破碎：“肖居卿，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會心軟。”
如果不能給她愛，又何必給她希望。
“我在你眼裏，是不是已經可憐到需要你的施舍了。”
鍾情哭得更甚：“還是說，你愧疚了？”
肖居卿沒說話。
他隻是更緊的抱著她，將臉深深地埋進她的頸窩，良久良久。
鍾情終於哭夠了。
冷靜下來，她開始抗拒這個擁抱。
強逼著自己掙出肖居卿的懷抱。
鍾情刻意拉開跟他的距離：“肖居卿，我們之間……終於要結束了。”
從知道海難真相開始，鍾情就在盼著這天來臨。
可真當這天真的來了，她心裏竟沒有半分預期的喜悅。
有的，隻是心被掏空的虛弱感。
伸手打開燈。
啪的一聲，肖居卿大手覆在她手背，阻止了她的動作。
“不會結束。”
他語氣執拗：“我說過，這場遊戲，喊停的人隻能是我。”
鍾情眉頭狠皺，語氣難得不耐：“容妍的真麵目你已經看清楚，天亮之前，韓井就會把她送到容園，到時候，所有真相都會大白！”
“是！”
肖居卿猛地壓低聲音，反手握住鍾情的手：“容妍是對我不忠。”
“可這也改變不了你屢次害她的事實！”
肖居卿的話，太過傷人。
也太過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