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衍每說一句喬俏便下意識的退後一步,到最後,她身形踉蹌的靠在了身後的雜物堆上。
“喬俏,你不配!”寧衍步步緊逼喬俏,厲聲道。
“你不配奶奶的傾心以待,不配我一次次的信任你,更不配阿恒淮言以及阿深他們二十年來的細心嗬護。”
喬俏整個人臉色煞白,搖搖欲墜,她的淚珠不斷砸落在地上,隱沒在塵土裏。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瘋狂地搖頭:“阿衍……別說了……”
然而沉默寡言的寧衍似乎是要一次性把話說完,猶自繼續著。
“喬俏,你太自私了,也太固執了,你以自我為中心,隻活在你自己的世界裏,自以為是的做著你認為對的事,從不願去感受身邊人事的美好,以最大的惡意揣度著所有人。”
“你,太令所有人失望了……”
他字字見血,句句紮心,喬俏真切的感受到了來自心髒強烈的痛意,痛到她隻能緩緩俯下身子捂著心髒。
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是某種執念和某些自以為是。
喬俏用她自以為是的執念,畫地為牢,將自己束縛其中,不得其門而出。
她為了和寧衍在一起而做的所有事情,不過是自己與那些她以為的想法做困獸之鬥罷了。
她以為寧老夫人是虛情假意,她以為寧衍護不住她,她以為她一定要主動出擊才能尋求出路。
一切的一切,到頭來,也不過是她以為。
可是她長大了,不能總是以她看到的東西為標準,卻從不願用心去感受這個世界。
她感受不到寧老夫人發自肺腑的關切,感受不到寧衍的堅定,感受不到顧恒傅臨深顧淮言他們所有人的疼愛,才會泥足深陷,一葉障目。
喬俏看著寧衍雙眼猩紅的樣子,有些怔忪,聽到他的話,她第一次開始對自己的所作所為產生了動搖。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眼前的男人依舊是她所熟悉的模樣,他的臉一定是上帝精雕細琢的得意之作,無一處不是她喜歡的模樣。
隻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再沒有一絲熟悉的溫度。
不,她沒錯!
是他變了,明明兩個人在黑暗中一起掙紮求生的,而他卻丟下成為了別人的光明。
她如飛蛾,他是燭火,她一生的宿命便是向他而活,她和他才是一個世界的孤獨生物,天生應該彼此依附,相互取暖。
而他,卻轉身照亮了別人的生命,空留她一人在黑暗的深淵越陷越深。
所以,藍芯是奪走她生命中唯一溫暖的罪魁禍首,她該死!
當所有濃烈的感情,無盡的恨意翻湧到極致,便隻剩下了平靜。
良久,喬俏直起身子,伸手理了理身上精致漂亮的裙子,將散亂的發絲別到耳後,微微偏頭,一雙杏眼睜大看著寧衍。
這樣的喬俏讓寧衍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又看到了曾經那個清澈如水,高潔如蓮的女孩兒。
兩人無聲的對峙著,幾縷陽光映照出空氣中的塵埃圍繞著兩人浮動,乍一看去似是電影中截取的畫麵。
周圍的所有人表情不已,白珊一身正氣臉上認真嚴肅,隨時準備解救人質藍芯,白鈺則是心痛不已,顧淮言怕是幾個人中情緒最複雜的了。
他和顧恒對喬俏也是百般疼愛,最後顧恒落了個被喬俏害死的下場,而他卻一無所覺,自責,痛恨在他心中不斷翻騰。
於馨然看著一向穩重果敢的顧淮言倚在牆壁上雙眼猩紅,一副愧疚心痛的模樣,心下也酸澀無比。
自己疼愛了二十年的妹妹害了自己的親生哥哥,他是該怎麼樣的難過啊。
於馨然白膩的小手握住了顧淮言緊攥的拳頭,無聲的給予他力量和溫暖。
“阿衍,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放了藍芯。”
最終還是喬俏再次開了口,她的聲音依舊輕靈悅耳,看起來比剛才情緒穩多了。
寧衍好看的眉蹙起,下意識看向不遠處被人用刀架著脖子的藍芯,他不明白喬俏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因此一刻不敢鬆懈。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藍芯,藍芯卻不願與她對視,隨即側頭別開了臉,修長的脖頸劃過匕首的刀鋒,留下一線嫣紅,血珠順著白玉無瑕的皮膚緩緩滑落。
寧衍的心髒一縮,目光滿是心疼,從唇齒間溢出一個字:“說!”
喬俏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吧,將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她露出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
“抱抱我……”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些縹緲,但在這落針可聞的寂靜空間裏,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