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長榮詫異沈欽瀾怎麼幼稚如同年少,卻縱容喬幸留在家裏亦或無意撩人的舉動。
上次那件事情過後沈欽瀾非但沒收斂,還更發變本加厲,溫長榮氣得不輕,卻在看到青年怨毒神情的時候忽而意識到——沈欽瀾從前就是這樣,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從未這樣正麵去了解過。
因為年少時的‘濾鏡’,溫長榮哪怕知道沈欽瀾的本性,還是依舊對沈欽瀾忍讓與包容,但頻繁的爭吵和越來越多的差異讓溫長榮日漸煩躁,越是煩躁,就越是想找喬幸——這些都是他下意識的動作,自己也並未想過為什麼。
“喬幸穿的那什麼不三不四的衣服,你也能下得去口?溫長榮,我記得你並不喜歡這種類型。”
“是,我打人沒教養,喬幸當年一口一個‘婊子’你也無所謂。”
“我原來就是這樣,為什麼你現在不能接受呢?”
沈欽瀾的問題,溫長榮給不出答案。
商場倒塌事件讓溫長榮格外心累,一通電話他嘴上安撫著青年,但心裏卻無比清楚,他和沈欽瀾之間有巨大的觀念差異。
這種觀念差異並非現在才出現,而是一直存在,隻是兩人當年年少,並未提及這些問題。
高強度的工作加上焦慮,溫長榮的偏頭痛似乎更嚴重了些,但好在……喬幸陪在身邊。
或者說,喬幸總是在他身邊。
喬幸現在已然是青年的年紀,但落在他額間的力道卻恰好依舊如同少年時。
他們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奇怪,無論喬幸平時怎麼淘氣、怎麼嘲諷他,但他難過的時候,喬幸總是陪著他的。
窗外的月光被窗簾遮擋完全,屋內隻有一盞燈亮著,猶如黑夜裏的月亮。
光線照在喬幸漂亮的下頷弧線,脂玉溫長榮不恰適宜的想到,他現在的觀念大概是和喬幸更契合的,喬幸當年覺得錢很重要,他嗤之以鼻,喬幸當年在他逃家時勸他不要那樣做,他覺得喬幸不懂他,但經年過去,他反而認可了喬幸的觀點。
愛和自由的確重要,但沒有柴米油鹽的生活,兩者什麼都不是。
溫長榮看得太久,以至於喬幸有些迷茫。
“?”喬幸問:“我要走嗎?”
睡個覺都迫不及待要走了。
溫長榮一口氣憋在胸口,“不用,睡吧。”
喬幸偏生還要追問,一副非要走的樣子:“那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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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的越久,溫長榮和沈欽瀾的矛盾就越多,相遇時的感覺不在,倒是煩躁居多。
而與此同時,溫長榮知道了一件過去很久之前的事——當初那筆救他公司的錢,是喬幸給的。
如果說多年來喬幸錢不離口的行為讓溫長榮不免懷疑這人就是隻愛錢,那麼這段曾經往事,無疑說明了喬幸並非如此。
他回憶起他在他樓下徘徊身影,回憶起他吃小麵時微笑的神情……溫長榮說不清楚為什麼,轉頭就去找了喬幸。
喬幸住在溫家的這段時間讓溫長榮在多年後難得有機會真正的‘觀察’喬幸,他什麼時候會冷嘲熱諷,什麼時候又會體貼溫柔……他耐心下來許久,終於揣測到了一點‘規律’,喬幸在與他‘情史’相關的事上會冷嘲熱諷,而在……所有他需要的時候都會溫柔以待。
他也終於發現,他是委屈的。
……
可人的精力有限,心也隻有一顆。
溫長榮自己毫無察覺,天平卻早已傾斜。人人都說溫長榮的‘白月光’回來了,溫長榮終於‘揚眉吐氣’抱得美人歸,眾人將他和沈欽瀾的和好視為理所應當、視為一場浪漫故事,溫長榮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也這樣認為,但現在……溫長榮竟也覺得茫然。
溫長榮在煩躁間胡亂閑逛,看到了一個問題:[白月光是什麼?]
路人回答:[可望不可即的事物。]
[比喻美好聖潔?]
[也可以,但原作這段話的意思大抵想表達的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溫長榮仿佛被戳中心思一般,目光在手機屏幕上停留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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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太忙還是最近感情生活實在讓人剪不斷理還亂,溫長榮最近偏頭痛更發嚴重,最後在體檢中竟然被告知腦內有一塊巨大的陰影,陰影是什麼不好說,但肯定是生病了。
這一出來的實在是太突然。
溫長榮毫無防備,以至於拿到體檢報告的時候足足愣了幾分鍾。
怎麼辦?
溫長榮不知道。
忽然被告知生命也許僅有幾年的期限,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他倒了,溫家就倒了。
他的父母、他的員工……他的……溫長榮一瞬間想了許多,包括之前一直未思考出結果的感情結果。
他正頭疼著,卻忽然看見一個問題。
‘如果隻有一年的壽命,接下來的日子隻能選擇一個人陪在身邊,你會選擇誰?’
當然是喬幸。
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溫長榮想到了犯病後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喬幸、深夜無眠時陪在他身邊的還是喬幸,他所有困難時候擁抱的都是喬幸——在這種關頭,想到的自然還是喬幸。
他想到他們年少時在香樟樹下接的吻,想到當初離開A縣他們互相對視時問出的同一個問題。
他不喜歡鉚釘破洞之類的‘叛逆’打扮,但喬幸穿在身上,他還是覺得他很漂亮。
他厭惡被人冷嘲熱諷,卻依舊和他過了那麼多年。
他嘴上說著離婚,最終卻是將喬幸一留再留。
一瞬間,所有的茫然與莫名都有了答案。
白月光是假的,月亮,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