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子嗣(1 / 3)

埃特蒙德真是一座城牆八十裏的城。

自山頂往下,鬱鬱蔥蔥的山裝滿萬家燈火,延綿不絕的漆黑道路連通文明,臨近山腰處的綠子湖在晨光裏金光閃閃,一目往前陽光刺眼,鳥聲車聲龍聲都在湖泊兩邊的文明聚集區熱鬧,再過一點,就是劃分了三個軍區,有著幾十萬帝國軍人居住的山腳。

那裏是廣袤的平原,宛如巨龍般匍匐的城牆就圍在這裏,杜絕天勢大陣外頭的一切寒冬顏色。

依舊是最高山頂的茂密深處。

半嵌入山壁的宏偉城堡從來都不熄滅燈光,自地平線起來的一束光也必須第一個照耀它,印刻出這座半懸於山巔城堡的莊嚴古樸——那些冰冷漆黑的豎水晶外牆,早已侵染了厚重曆史的駁雜。

就在城堡後區的西側仆人小街。

掌控小街一切的女管家克多米特總會敲響街頭水井前的鍾;一聲一聲嗡鳴擴散,驚醒還不想早起的鳥,使它們撲翅飛高,怪叫著在早晨的薄霧裏離去。

裏裏亞朵發誓她這一輩子的心願就是有一天能不在六點鍾起床。樓上樓下的穿鞋聲準時響起,本來地木板的隔音程度就不夠;“咚咚”幾聲,簡直比床頭窗外的鍾聲還要管用。

她終究是起床了:栗色長發在晨光裏反射出柔順華光,翹鼻子邊雀斑點點,眼睛很大,睫毛像蒲扇一樣扇動光裏的飛塵。

“裏裏亞朵。”

小型公寓的門被敲響,裏裏亞朵掀開被子落地,素白色襯裙裏的肌膚雪白,不過很顯瘦和骨感,尤其胸脯也平坦,讓領口有些空落落的下垂,展露出更多鎖骨的精致。

“我來了,等我一下好嗎。”她將頭發紮成麻花辮,“今天輪到誰為壁爐點火,為主人采摘水果?”

“那是瑟利爾他們的事,他們已經出發。”

“噢~”粉色嘴唇咬住一條絲巾;聲音婉轉許多,“所以我們不用遵循克多米特大人昨天發布的工作安排吧。”

“這怎麼可能。”門外的女聲依舊這般鼻音厚重,“是城堡大管家那邊傳來消息,好像我們的少主人回來了。”

“那可真不幸。”

裏裏亞朵拿起布條口袋係在腰上,取下牆邊的米色布裙穿好,外麵又套了件深顏色的布裙, 彎腰套上橘黃色長襪穿好靴,用布條綁好長襪,最後抖一抖白色長布,用其裹住頭發和額頭;於是整張臉變得更加小巧精致。

她終於伸手開門了。

在門外等候的小女仆白眼一翻,伸手抓著她的肩往前帶;上半身往前一壓,貼靠住對方的背往前,催促這人,使這人的速度還要更快一些。

此時仆人小街的煙火氣已經足夠旺盛,掌管一切的女管家克多米特盯著這兩磨磨唧唧的小女仆訓斥幾聲,扔去手裏提著的木桶,指揮這兩人打井水去清洗小街廣場的運貨馬車,並再三吩咐那些車廂垃圾要堆積在哪裏,且如何堆積。

裏裏亞朵二人哪敢看這位小街統治者的眼睛,拎著桶麻溜走在略微濕黏的黑泥巴路上,一時不小心被周邊的行色匆匆推動肩膀,被清晨稀薄的霧和水汽沾染臉頰。

“為什麼是我們清洗馬車呢!”

裏裏亞朵的小密友望眼水井那頭的長長人流,跺一下腳,瞪眼擦過她肩膀離開的女仆大媽。

“希望今天運去城堡的食材不多吧。”裏裏亞朵也想起那個黃牙車夫的狡猾,咬住下唇,努力在隊列中尋找與自己關係上佳的人,期盼能插個隊趕個打水的時間。

不過等她們打好水前往廣場時天色已經亮了一度,期間小密友去領了麵包和南瓜粥——根本不在乎什麼女孩形象,蹲在隊列邊吃,吃完接替裏裏亞朵的位置,讓對方也有時間用早點。

畢竟女仆這份工作實在是太忙了,尤其是在如此宏偉龐大的維多利亞城堡;她們真切勤勞如小蜜蜂。

費盡辛苦將貨車上的木箱和腐爛的水果蔬菜都丟到指定位置去。

廣場中心的露天浴池裏人群來來往往,過向渠道的水根本沒有幹淨顏色,混著尿黃和嘔吐排泄物,直直讓裏裏亞朵汗毛倒豎,一點都不想看那些赤裸-胸膛在浴池門口來來去去的男仆們。

城堡裏的規矩還是很多的。

從第一代維多利亞製定的不可淫-亂不可飲酒開始,維多利亞的家族成員以及山頂周邊的貴族莊園都十分講究日常衛生和夜生活習慣。這樣的普及當然影響到了仆人,至少在這座城堡裏,私密偷情可是被直接處死,根本不會有留情這一說。

裏裏亞朵至今都很難忘記那些被丟入山崖下喂龍的人,那一次她就在附近清洗巫師大人的衣物——濃黑且深不見底的霧在山崖下頭翻滾,把人一推,便是一聲聲高亢叫喊墜入黑霧裏,之後再無任何動靜。

聽說昨晚又處死了一對。

裏裏亞朵肩膀一抖,立即擯棄這些雜念,用麻布將車廂內擦拭得幹淨到反光,後與密友接力,自己打水,密友負責擦拭馬車。

忙完這一些太陽又明亮幾度了。

拎著破袋子的車夫緩緩從街道口走來,有一沒一抽著卷煙,“噗”地噴出煙霧,露出黃牙,向這對小女仆不懷好意地笑:“今天的城堡廚房是非常忙碌的啊,你們啊……要是沒什麼事就,”

“我們有事!”小密友挺起胸脯,比裏裏亞朵有份量的多,“我們的工作還有一大堆呢!別想使喚我們當你的勞動力,你想都別想!”

“噢~”車夫聳肩攤手,瞧眼不斷喝罵著,攆著仆人們雞飛狗跳的女管家,又壞壞一笑,擎住煙,邁開步子就要離這對女仆更近。

仆人小街上每日都常有的吵鬧謾罵即將就緒。

一道十足沉悶的低鳴聲忽然天幕盡頭傳來,像某種巨型氣腔的韻律震動,光線變暗,難以言喻的壓抑感一寸一寸遮住小街上方的天空,人們在底下抬頭觀望,隻尋到模糊不清的天,以及水晶般絢爛的光芒。

這本就是有什麼東西往他們頭頂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