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獵獵呼嘯的風聲,根本不可能有人回應她。
唐姒縮在一旁守著,想到了什麼就會說什麼,但大部分時間還是保持著沉默。
隻有在最親近信任的人麵前,她才敢完全展露出自己最脆弱無助的一麵。
她實在太害怕了。
被算計怕了,也被欺騙怕了。
她不想再成為誰手中的工具,也不想再成為一件替代品、犧牲品。
唐姒抱著雙膝,像沒有安全感的雛鳥蜷縮成了一團,緊緊依偎在母親的身旁。
她低聲說:“我也許很快就能來見您了,我知道您會覺得我很不爭氣,我也知道您希望我好好活著,可是媽……”
“活著好累啊”
她語氣極輕,帶著淡淡的悵然。
她真的好累啊……
有時候,她閉上了眼睛就不想再睜開。
荒唐了半輩子,什麼都沒落下。
明明她一直想要的就單純隻是好好活著而已。
可是,這麼簡單的一個願望實現起來卻是如此為難。
唐姒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她縮在一側,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卻被一道熟悉的聲音驚醒。
男人嗓音低醇,似乎還帶著那麼一點點的不敢相信:“唐姒?”
唐姒被吵醒,長長的眼睫微微顫動,睜眸,眼前朦朧模糊的影子重合,她看清楚了來人是誰後,也愣了一下。
陸靖南手裏抱著花還提著果籃,見到唐姒縮在這裏,他還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
他問道:“還真的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唐姒那點迷蒙的睡意被趕跑,聽見陸靖南的問話,唐姒覺得好笑:“我來替我母親掃墓不是很正常嗎?倒是你……”
唐姒打量了陸靖南一眼,目光落在他抱著的那一捧黃白相間的菊花上:“你來這裏幹什麼?”
陸靖南聳肩,大方又自然地回答了她的問題:“如你所見,我也是來掃墓的。”
唐姒蹲坐著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血液不流通腳都麻了,想起來,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沒能站得起來。
在她跌回去後,眼前伸過來了一隻手。
那隻手幹淨又寬厚,看著似乎很溫暖。
唐姒凝眸看了眼又垂下了眸,坐著緩了緩才慢慢嚐試著站起來。
陸靖南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他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苦笑了聲,默然無言的將手收回。
唐姒站在一旁,看陸靖南將花束放下,將果籃放置在一旁。
那虔誠的模樣,看得唐姒眉頭緊皺:“你為什麼要來這裏?”
陸靖南從來就沒有來探望過她母親。
從前,她隻當是陸靖南沒空。
後來才明白,他哪裏是沒空?他根本是沒放在心上。
他不在乎她這個未婚妻,又怎麼會在乎她已經死去的母親呢?
但是現在,他又來這裏幹什麼?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任何瓜葛,不是嗎?
陸靖南就好像沒有聽出來她言語中夾帶著的不滿一樣,笑了笑說:“伯母從前待我也很好,我記著她的好,當晚輩的來看看從前對自己很關心的長輩也有錯嗎?”
唐姒諷笑:“是嗎?你現在才想起來還有一個長輩關心過你?”
陸靖南何嚐聽不出來唐姒的話中之意。
當初的事,他也很懊惱。
其實隔了這麼久再回想從前發生的種種,陸靖南也隻會覺得自己卑鄙無恥。
“對不起,當初我應該直接跟你說清楚,而不是瞞著你欺騙您,甚至……”
配合了韓以柔算計唐姒,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事。
陸靖南總是在想,如果他沒有做那件事,會不會他跟唐姒也不至於鬧得這麼僵?
隻是現在回想這些,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陸靖南笑了聲:“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其實我也沒有想過會在這裏見到你,這兩年裏,我總在想以前發生的事,我現在說這話可能會很可笑,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為我當初的行為感到很抱歉,我也很後悔,那樣傷害過你。”
他就像豬油蒙了心一樣,一根筋走到底。
將唐姒當成了十惡不赦的罪人,覺得她就是擋著他幸福的攔路虎,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可是冷靜下來想想,唐姒做錯了什麼嗎?
她什麼都沒做過。
最無辜的那個人就是她。
是他先背叛了這段婚約,也是他先背叛了這段深厚的情誼。
他對不起她。
唐姒對他是很好的,或許當她真心對待一個人的時候,就是恨不得將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捧到他眼前。
他半夜裏發高燒,她就一個人深更半夜一間間去找藥店買藥翻牆到他們學校來給他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