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錦添腦海中回想起過去,縱有千言萬語,都無法一一訴說,不知從哪說起,不過他這些年也自覺心中壓抑太久,一直想找人訴說。
“在我小學時,父母迫於生計,將我寄養在大姑家裏,那時候還小,也不知道什麼,反正也有吃有喝的,就住下了。
和大姑的孩子也就是我表哥一起玩耍,也不少惹禍,偷東西,搞破壞,一點不讓人省心,有次爬到樹上摘果子吃,抓住一根被蟻吃空的樹枝摔下來骨折了。父母便回來將我接走了,那是我印象中的第一個家,在遠離城市的郊區有一間小門麵,裏麵透了微微的燈光,母親操作著縫紉機給人織一些床單。她看到我後好像說了些什麼,但我記不清了,大概就是想我了之類的話。
來到陌生的城市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上學後,很多同學都嫌棄我,那時我一直流鼻涕嘛,都不願和我玩,課堂上我也老是擤鼻涕,老師也煩的我要死,經常讓我罰站,升學到初中,也沒有朋友,總感覺他們在另一個世界裏,把我關在門外,我也沒少受到欺負,經常性的把我座位的椅子搬到垃圾桶,或者在我座位亂塗亂畫,有時男生一起玩疊羅漢就把我壓在最下麵,上課時也時不時莫名其妙的被東西砸中,老師反而拿粉筆扔過來說我擾亂課堂,那時候他們都不太歡迎外來人口。有一次被人冤枉偷了同學的東西,父母隻能被迫賠償他們,還把我打了一頓。那時候我喜歡一個女生,知道她愛打遊戲,我便陪著她玩,我知道我可能永遠不會和她在一起,但我隻是希望她快樂,我因此也沒少被欺負,因為別人也喜歡她,後來被老師發現,結果肯定挨揍了。那時父母的關係也不好,都是生活的小事,父親沒辦法解決,怨天尤人,就拿母親出氣,有次我看不過去反抗了一下,就被父親舉起來扔出去,扔到地上。
從那以後我更加的叛逆,喝酒,泡吧,上課睡覺,成績一落千丈,班主任想要見我家長,結果我家長沒來,他就拿我出氣,叫我寫檢討書,寫完檢討寫保證書,寫完保證書寫給父母的一封信,這個寫完又寫那未來的規劃,我寫完交給他,他看都不看,隻是叫我出去再寫,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家長,寫了一天,家長也沒來,他要下班,隻能放我走了。
可我當時真的難受極了,回到家,隻見到父母在吵架,吵的很凶,都在互相指責,說我這樣都是母親慣壞的,母親說是父親的不管不顧導致,父親見說不過母親,便動手去打。
我不敢反抗,隻能跑出去,我很害怕,隻能去上網,然後被父親抓住了,他們把我拉回家,還把我綁起來用鐵鏈抽打,他很生氣,抽的很用力,盡管我不停的求饒,不停的求饒,但打到我身上的每一下都更加用力,就好像我不是他兒子,而是個人販子,把他真正的兒子拐走了,即使過了這麼久,依然記得那種痛覺,像肉體被慢慢撕開,往裏麵倒上辣椒粉。
母親在旁邊默不吱聲,她也害怕他,第二天我的後背全都爛掉了,走路也走不了,我不想上學,卻還是被拉著去了,放學我不想回家,走到沒有人的角落在那哭泣,很不巧的又遇到了幾個小混混,結果又被欺負了一番,當時身上沒有錢,就把我給打了一頓,傷口裂開流出的血可能嚇到他們了,就都逃走了。我回到家,見母親剛去找我回來,也沒有指責我,而是默默為我擦藥。其實我想,那天晚上,我父親是想把我打死吧。
然後不知從何時起,我沒有再被打,也許是長大了吧,畢業之後我回到家裏,一起分擔著家裏的開支,也去做點雜事,掙點小錢,誰知道,受到的卻是每一天的侮辱,我父親從來沒有誇過我一句,當然,兒子如果不是那種在外麵賺到大錢風風光光的回家的,肯定要被人說閑話,他一聽到這種話,就抓狂了,回到家裏把我一頓數落,印象最深的無非就是,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沒出息的東西,你也不去照照鏡子,整天這樣好意思嗎,我能養你多少年,你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你,廢物,整天吊兒郎當的就像一個傻子,給你花了那麼多錢,還不如養條狗,一天天的像個傻子一樣,諸如此類的話語,我從開始的憤怒到漸漸麻木,曾經也去嚐試做一些事,賣點床上用品,做過物流,做過家裝設計師,其實都是挺正經的職業。但還在做開頭就被父親罵的狗血淋頭,換湯不換藥的就是那些,做這種有什麼用?小孩子的玩意,你腦子裏都裝了些什麼?然而他卻去嚐試那些養生學,炒股票,搞金融,練氣功,修仙,每一個都虧了不少錢,每當他做的項目失意,就要把我罵一遍:別人家的小孩在幹什麼,你在幹什麼,那個誰像你這麼大的都是總裁了,你卻還是個廢物,生你出來幹什麼的。
漸漸的我變得沉默,自卑,經常走到沒有人的地方一個人待著,想把自己保護起來,對什麼事都不感興趣,我能做的也就是替我母親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