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上午,何亦雯獨自坐上了回家的高鐵。她有充足的獨處經驗,早就準備好了在車上要做的事。可她剛把電腦打開,就收到了沈浩發來的信息:“車開了吧?你旁邊坐的是什麼人?”
“一個男的。”
“多大啊?”
“四十多歲。”
“那你趕緊換個座位。這種老男人對小姑娘都不懷好意。”
“座位都滿了,再說人家是夫妻倆一起出門,少胡思亂想了。”
“你看,我說的吧?他為什麼不讓他老婆坐你旁邊?”
何亦雯忍俊不禁:“別胡說,人家是把靠窗的座位讓給老婆坐。”
她這麼一笑,旁邊的中年男人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何亦雯正在八卦人家,頓時心虛地把手機又多側過來一點,其實對方也不可能看見她的屏幕,此舉簡直有點欲蓋彌彰。
然後沈浩就一直有一句沒一句地陪她閑聊。
比如:“我現在要吃飯了,你吃什麼?”
“買個便當吃。”
“高鐵上的飯不好吃吧?”
“湊合吧,我買了蝦仁飯。”
“聽著還不錯呀。拍照給我看看?”
“這有什麼好看?”
“我的飯也拍給你看。”
說著就把自己的午飯照片發了過來,也不管何亦雯想不想看。
幾個小時期間,沈浩一直沒話找話地跟何亦雯聊天。何亦雯從十幾歲起就開始獨立生活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在父親和母親離婚的時候正式終止。那之後母親就常年陷在低落的情緒裏無法自拔,時刻提醒著何亦雯她不再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在那壓抑的歲月裏,她學會了盡可能不發出聲音,學會了與自己相處。
痛苦令她發憤圖強。為了逃避,也是為了爭一口氣,何亦雯十幾歲就考上了省城最好的寄宿高中,高考後又申請到了新加坡政府的獎學金。她想遠走高飛,也想做給她的父母看:不是女人離了男人就一定會那麼慘。不管這個男人是丈夫還是父親。她這輩子絕對不要被任何男人控製。如果一個男人自以為她離不開他,她就會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你不應該小看我。
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學會了享受孤獨帶來的清淨和力量。她不需要沈浩陪她聊天。甚至可以說,沈浩破壞了她原本井井有條的計劃。
可是,自得其樂是不錯的生活,就像一份幹淨清爽的營養餐。而可愛的異性帶著傾慕的陪伴是誘人的甜品。稍有懈怠,哪怕明知不健康,也會不由自主地一次次享用。何亦雯忍不住一句句回複沈浩那些孩子氣的閑聊,也忍不住期待他的下一句話出現在她的屏幕上。
中年男人和他的太太全程都沒怎麼說話。他們自帶了食物,到了時間拿出來就開始默默地吃。如果不是偶爾的幾句“我去趟洗手間”之類,簡直令人懷疑他們是一對啞巴夫妻。
車到了站,老何來接何亦雯,然後就帶她直接先去售樓處辦手續。
何亦雯問:“不去接上我媽?”
老何說:“你媽今天不用去。你去把合同簽了,我把款一付,就行了。”
何亦雯詫異:“不是給我媽買房子嗎?她不去怎麼行?”
老何說:“你媽早就挑好了。到時候我讓你買哪一套,你就買哪一套就行了。”
何亦雯不信任地看著老何:“我要打電話問問我媽。”
何亦雯媽媽接了電話,說自己已經看過房子,就不去售樓處了。現在正要去買菜,打算準備幾樣何亦雯愛吃的菜晚上吃。
何亦雯雖然仍然覺得怪怪的,但心想既然媽媽這樣說了,也就不再懷疑。她怕媽媽辛苦,就說:“別做飯了,怪麻煩的,咱們一塊出去吃吧。我請客。”
“出去有什麼好吃?又貴又不衛生。”
掛了電話,老何在一邊說:“你說了也是白說。你媽哪裏肯出去吃飯?不把自己累到人仰馬翻她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