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看著窗外的夜空。
一輪明月高懸,灑下萬丈清輝。她忽然又想起幾年前的那個夜晚。
那天,他送唐傾城回家。她一個人在客廳看著月亮,那晚的月亮,也這麼大,這麼圓,這麼亮。
陸景修沒有說話。江宜寧等了很久很久,他還是沒有說話。
眼淚緩緩從眼中滑落,背對著陸景修,江宜寧一字一頓道:“陸景修,你真是心如鐵石。”
江宜寧的話,徹底摧垮了陸景修的防線,江宜寧是多麼驕傲的人,他見過她氣他,見過她不理他,見過她對他冷言冷語,見過她像發怒的野獸一樣撕咬他,唯獨沒見過她用這樣哀怨的語氣和他說話。
郎心似鐵,背後一定有一個心碎的女子。
今天,江宜寧終於對他承認,她就是那個心碎的女子。
“宜寧!”陸景修上前一步,從背後緊緊抱住她:“不是的。宜寧,對你,我從來沒有心如鐵石!”
他的臉緊緊貼著她的頭發,用力地摩擦,恨不得兩人之間再無一絲縫隙:“對不起,宜寧,對不起……”
對不起……江宜寧的眼淚流得更急,她等了這麼久,想聽的不是一句對不起。
她擦幹淚,平靜地問他:“陸景修,你確定你沒有其他話想對我說嗎?”
回答她的,還是沉默。
嗬嗬。江宜寧無聲地笑了起來。她怎麼還是不死心?她怎麼就忘了,陸景修從來不允許任何人走進他內心深處?
她還在癡心妄想什麼?
他隻是說感謝她生了阿梨。他並沒有說要和她重歸於好。擁抱算什麼?溫柔的話語又算什麼?
根本一文不值!
江宜寧從陸景修的懷裏掙脫,想把床上的阿梨抱起來。她要帶她的女兒回家!
“宜寧!你做什麼?”陸景修攔住她。
江宜寧平靜地看著她:“我要帶阿梨回家。”她搖搖頭:“陸景修,我求求你,以後不要再來招惹我了。”
她把手臂伸到阿梨的脖子下麵,準備托起她。
陸景修將她扯開:“宜寧,阿梨已經睡著了,讓她今晚在這裏睡吧,明天我一定送她回去。”
江宜寧根本不理他的勸阻,執著地伸手想去抱阿梨。
陸景修拉住她的手。
兩人的拉扯驚動了阿梨,她在睡夢中發出幾聲不耐煩的叫聲,兩條小腿煩躁地踢著被子。
“宜寧!不要再鬧了好嗎?阿梨被吵醒了!”陸景修扭住她的胳膊,將她拖出臥室。
陸景修關上臥室門,江宜寧像著了魔似的,又去推門,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她要帶阿梨回家,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睡在陸景修的床上!
“宜寧!”陸景修爆發了,他拖著江宜寧的胳膊,不顧她的低聲怒吼,將她推進次臥,反身將門鎖住。
江宜寧撲過來想開門,被他一把推倒在床上。
江宜寧眼睛都紅了,她張牙舞爪地又撲上去,和陸景修廝打:“陸景修!你這個混蛋!給我開門!我要帶我女兒回家!”
陸景修臉上被她抓上了幾道,絲絲刺痛,讓他壓抑的情感全部爆發了出來:“江宜寧!我知道你想聽什麼!我知道你想知道什麼!好,我今天全部告訴你!”
江宜寧被他的氣勢嚇到了,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眼睛。
陸景修的樣子很可怕,他一雙眸子全是陰鷙與悲憤,英俊的麵容上帶著一絲邪惡的笑容,他看上去就像邪教的神祇。
他抵住她,雙手將她的胳膊撐在她的頭頂:“江宜寧,我總說阿梨是個奇跡。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江宜寧回憶著。是的,陸景修說過好幾次,阿梨是個奇跡。是一個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她以為陸景修是說阿梨長的漂亮。難道,是她理解錯了?陸景修另有深意?
陸景修突然笑了一下。這個笑容,讓他的眼神看上去更加可怕。江宜寧瑟縮一下。
“來,我告訴你,奇跡是什麼意思。”陸景修低下頭,將嘴唇湊到她耳邊,聲音裏有一種惡毒的快意:“你知道阿梨為什麼生下來就有病嗎?知道她為什麼三歲了還這麼瘦小,免疫力這麼差嗎?”
江宜寧突然不想聽了,她害怕,她怕極了。就在快要抵達真相的時候,她感到徹骨的害怕。
“不,我不想聽!陸景修,你放開我!我不想聽!”她捂住耳朵,想躲開陸景修的鉗製。
但是晚了,陸景修根本不給她逃走的機會,他的手甚至伸進了她的裙子,用力地搓揉著她的大腿:“江宜寧,你害怕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答案嗎?”
他的手灼熱依舊,可江宜寧卻恐懼到了極點。
“阿梨的一切不幸,都因為我。”陸景修不緊不慢地開口,仿佛在她的恐懼中找到了力量,能支撐他繼續說下去的力量:“我不能給任何女人健康的孩子。”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江宜寧,包括你。”
江宜寧盯著他的眼睛,她顫抖的身體突然平靜下來,她似乎聽懂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聽懂。
她凝視著陸景修的臉,想努力理清腦子裏混亂的思緒。
她的平靜刺痛了陸景修,他徹底癲狂起來,他的手扯開她的底褲,帶著故意淩辱的味道,他惡狠狠地逼問她:“現在你滿意了吧?陸景修隻是個無能的男人!他從來不像表麵上看上去那麼光鮮!他隻是個殘缺的男人!不值得你惦記,不值得你痛苦,更不值得你心碎!”
江宜寧的大腦在艱難地運轉。陸景修殘缺,他不能給任何女人健康的孩子——所以他當初不要阿梨,也不要豆豆?
阿梨生下來就是個病孩子,豆豆呢?如果豆豆能順利生下來,也會和阿梨一樣?
陸景修知道這個結果,所以他選擇不要豆豆,不要阿梨?
江宜寧的身體一下子柔軟了,她任由陸景修蠻橫的手弄疼她,任由他發泄他的憤怒和委屈。
她伸手撫摸他的臉,溫柔地,一遍又一遍的,她用掌心托住他暴怒的下頜:“景修,這是怎麼回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陸景修突然停住手上的動作,他拉過她的裙擺,像扔破爛一樣胡亂蓋住她裸露的身體,他走到窗邊,背對著她站著:“現在你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江宜寧眼中含著眼淚,卻不由自主地想要微笑,她顧不得身上不著絲縷,從床上站起來,她走到陸景修身邊:“我不走。你不說清楚,我哪兒也不去。”
陸景修的聲音很冷很硬:“沒什麼好說的。正如你剛才聽見的,我的身體出了問題,你和我在一起,不會有健康的孩子。”他頓了一下,又道:“很抱歉,我也是豆豆出事時才知道。如果早一點知道,我會離你遠遠的。”
江宜寧從背後抱住他的腰:“傻瓜!陸景修,你這個大傻瓜!”
她用力掐他腰上的肌肉,掐得她的手指都痛了:“你以為我會因為這個看不起你?你以為我會因為這個離開你?陸景修,你真是個大笨蛋,天底下最蠢最笨的大笨蛋!”
陸景修仍然背對著她,不肯扭過頭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忍心欺負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男人。好了,現在我已經體會到你的善良了。你可以走了。”
陸景修從未如此別扭,從未如此難哄,可現在,麵對他的別扭和難哄,江宜寧沒有半點不悅,那塊壓在她心上的大石頭,壓了三年多的大石頭,終於碎成了粉末,她隻覺得渾身輕鬆,全身心的喜悅和興奮。
陸景修愛著她。陸景修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