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良娣此時分外的緊張。她受文嘉懿所托,要去辦一件大事兒。隻是這事兒注定做得有些上不得台麵。
早先虞平丘為感謝端嬪贈藥之恩,決計手繪一卷美人像答謝。想不到在陛下那兒,好端端的美人像竟成了春宮圖,惹得聖武帝大怒。
“我見虞先生作畫時,還是好好的畫,怎麼過了一趟虹霓閣,就成了春宮了呢?”文嘉懿無奈道,“而且上邊章篆題字一樣不落。怕不是虹霓閣他們對著臨上去的?”
虹霓閣地方不小,住的人卻隻有寥寥幾個。除卻端嬪和竇錦兒,便隻剩下幾個掌事宮女同雜役嬤嬤,因此,這夜闌人靜時分,也最合她前去“辦事”。
“辦事”兩個字說得輕巧,實際上隻是做賊。——題字篆刻必定有所臨照,她今日便是來尋那美人像原畫的。
臥房這會兒進去,不會被人抓現行罷?欣良娣聽著裏邊沉沉的鼾聲直犯難。端嬪向來性子不大好,她也擔心偷雞不成蝕把米,沒取來證據,反倒教她倒打一耙誣陷行為不端。
還好,這主仆兩個心智也不過如此。欣良娣才進去臥房,在外間便看見那卷美人像端端正正掛在牆上,流波星眼正盯著她。
欣良娣咬咬牙爬上書桌,輕手輕腳摘下卷軸便匆匆忙忙翻窗出去溜之大吉。
“呼,好險。”欣良娣不過跑出去百來步,遠遠一回頭,虹霓閣裏早已燈火通明人聲大噪。想來是自己出去時不小心,不慎驚動了哪位值守嬤嬤。
趁著她們還未發現自己,快溜!
好容易七拐八繞到了渡月軒,時候已近三更了。欣良娣怕驚動旁人,隻悄悄溜到文嘉懿窗下低喚兩聲,“文姐姐!文姐姐!”
“來了。”文嘉懿聽見人喊,匆匆忙忙披了衣服起來,順手將外間凍得抖抖索索的欣良娣帶回屋“怎麼不多穿幾身?”
“我剛剛從禦花園裏穿過去,衣裳教露水打濕了。”欣良娣理直氣壯地霸占了文嘉懿新置辦的秋襖,“等到虞先生和小殿下放出來,你可得給我多買幾樣點心。”
“好好好。”嘉懿拿到原畫,簡直喜不自勝。“這幅一看便是真跡——那端嬪怎麼仿也不仿得像一點,白白教人笑掉了牙齒!”
“仿得像,還叫端嬪麼?”欣良娣蔑道,“今晚我先歇在這兒,明早咱兩個一道帶著畫去找陛下。”她自入宮以來便同文嘉懿親如姐妹,親姐妹之間,再客氣不是見外了麼?
十二個時辰到了。蕭蘭因同朝雲兩個睡眼朦朧地被一夥內侍簇擁著帶進了大明宮。
“驗脈。”聖武帝下了命令,一夥太醫也不好違抗,隻得勉為其難上前診治。
“恭喜陛下,”為首的太醫替蕭蘭因號罷了脈,轉身忙不迭磕頭道賀,“蕭少使已有身孕。”
“不錯。”聖武帝唇邊浮起一道令人難以捉摸的笑影兒。“那她呢?”他抬手一指朝雲。
“也,……也有喜。”太醫滿臉的難以置信,連話也講得不甚利索起來。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子,身體尚未成熟,怎麼會突然害了喜呢?太醫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