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那年夏天,寧靜的海
日常的生活中淡淡的某一天,城市裏不經意擦肩而過的臉。
——《那年夏天,寧靜的海》
鄭諧如約到楊蔚琪家做客,並帶去一束花。
不是真的鮮花,而是一堆布做的粉嘟嘟的娃娃豬頭紮成了花束形狀;也不是鮮花店的大路貨,而是花店主人自己一針針縫的。多年前他曾見和和親手做過這樣的一束布花送給母親慶生,覺得有趣,印象深刻,如今見到有賣的,就順手買了下來。
其實他並沒有親手送禮物給誰的習慣,覺得全身不自在。
楊蔚琪接到那份不算貴重的禮物時非常高興,因為她就屬豬,開門時可巧身上正係了一件有三隻小豬貼布的圍裙,用方巾包著頭發,一副標準的家庭主婦狀,隻是拿鏟子的動作不怎麼對勁罷了。
“要幫忙嗎?”
“不用。你自己找點事情做吧,一會兒就好。”
楊蔚琪從廚房出來時,鄭諧在看碟片。
他看片的樣子很特別,捏著遙控器,將畫麵設成四倍速度,沒有聲音,隻有快速跳過的字幕,而他看得並不專注。
楊蔚琪嘖嘖稱奇,發現屏幕上播放的正是幾天前她看過的《窈窕美眉》。
他正好看到結尾出現字幕,見她出來,將屏幕關掉,微歎一聲。
楊蔚琪說:“這麼圓滿的片子,有什麼好歎氣的?”
“喜嗎?我沒覺得。”
“當然是喜,大團圓呢。你這樣看片還真有專家審片的派頭。能看明白嗎?”
“一句台詞一個鏡頭都沒落下。”鄭諧將碟片退出,重新放入包裝盒,自言自語地說了句,“人生如戲。”
“當然,所有藝術作品都源自生活。”
“我若是那女孩,我可永遠都不回那男的身邊,任他再怎麼信誓旦旦。”鄭諧說。
故事是多年前的美國校園偶像劇。校園王子跟朋友打賭去追求藝術係乖巧又另類的女生,事情敗露,分手,合好,結局圓滿。
楊蔚琪說:“這是男人與女人的思維區別吧?隻要心是誠的,什麼都好說。”
“怎麼判斷心誠不誠?信譽毀壞過一次的合作對象,就會永遠被排除在我的合作範圍之外,這是我的原則。因為有一次就難免會有第二次。”
“照你這樣講,犯過一次罪的人,就永遠沒改過的機會了,那全天下的犯人都判死刑好了。”說完這句話,楊蔚琪啞然失笑,“原來我們都有職業病啊。”
鄭諧也客氣地笑了笑,不再跟她爭論。
楊蔚琪看了一會兒空洞洞的藍屏,開玩笑地說:“我一直覺得人的理性與感性是有一個平衡比例的,但是你的比例顯然和常人不太一樣,你的理性力量太強大。”
鄭諧說:“這樣不好嗎?理性強大可以避免犯錯誤。”
“你難道不覺得事事都在掌握中的人生很無趣嗎?沒有意外,也就沒有驚喜。我猜你從小到大從沒碰上過什麼不如願或者出乎意料的事情吧?”
鄭諧沉默了許久才慢吞吞地說:“意外當然有,不如意也有。隻是不多而已。人畢竟不能勝天。”
那頓飯的質量實在不怎麼樣。
楊蔚琪長了一副標致整齊的模樣,做事利落幹淨,菜色看起來也很漂亮,但口味就沒法恭維了。
鄭諧耐心地一口口吃著,倒是楊蔚琪自己吃不下去了:“我們還是出去吃吧。”
“不用,除了鹹一點硬一點外,倒也沒什麼不好。”
“出去吧,我吃不下了。”
“多可惜,你忙半天了。”
“沒事,反正我做菜也隻是為了好玩。”
最後到底開車去了他們常去的菜館。
鄭諧吃飯時又有被人注視的感覺。
他抬頭環視一下周圍,並沒見到熟人。過了片刻,手機卻響起,他接起,說了一句就掛掉。
楊蔚琪問:“有事?”
“不急。有位朋友,我一會兒過去打個招呼。”
他等楊蔚琪吃完了,才起身繞到飯店的另一區,在屏風後麵看到岑世。
岑世很悠閑地坐著,像是等他很久了。見他走來,站起來,客氣地點頭,淡淡地微笑:“本該我過去,但您有同伴,我想不太方便。”
“岑先生這回在本市逗留的時間夠久。”鄭諧的表情比他更淡。
“我的朋友去度蜜月了,我替他照看一下生意。”
“朋友,還是合夥人?”
鄭諧知道岑世所說的朋友是誰,他想確認接下來是否不得不與麵前的這一位經常見麵。
岑世笑了:“鄭先生很希望與我合作嗎?”
鄭諧也笑笑:“你若要談公事,就跟我秘書約時間,我們在辦公室談。”
岑世笑容的弧度更大了些:“這麼多年過去,你竟然一點也沒變。”
“你卻是變了不少。”
“那是自然。當年我是學生而你已是社會人,財大折人,勢大壓人。如今雖然你仍然高高而上,不過我們的距離卻似乎小了不少,不是嗎?”
“我說過,你若不服,以後可以來找我討還。現在時候已經到了嗎?”
岑世又笑了:“怎麼可能?我巴結你都來不及。”他看一眼鄭諧沒有表情的臉,斂了笑容神色自若地說:“我發現我對和和依然十分難以忘懷。出於禮貌,我來知會您一聲,免得您覺得我做事不講禮節。”
鄭諧冷冷地說:“你是不是自信得過了一點?你就那麼確定和和身邊沒有別的人,這些年一心一意地在等著你,隻要你回來她就願意接受?”
“我不能確定。不過其他人都無妨,別說男朋友,連丈夫都有可能成為前夫。隻不過和和的哥哥卻隻有您一位,您的一句話就可以讓我前功盡棄萬劫不複,令我不得不慎重。”
“你可太高估我對和和的影響力了。她不接受你,是你自己的問題。” 鄭諧冷淡地笑。
“您可千萬別低估了您對她的影響力。”岑世淡淡悠悠不卑不亢地回答,讓鄭諧一時探不清他的深淺。
鄭諧回去時,楊蔚琪觀察了他一會兒,微微地笑了:“你剛才去見的是朋友還是仇人?”
“那麼明顯?”
“對。其實我很好奇,想讓你喜歡很難,但是想讓你討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別跟筱和和一樣幼稚,好奇心殺死貓。”
鄭諧將楊蔚琪送回家後,看看表,時間還不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