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萬裏被滅口的原因無他:他掌握的不為人知的秘密太過重要,與其想辦法埋藏這個秘密,不如想辦法永遠埋藏這麼一個人!
這個猜想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簡直像是網絡上流傳的某些荒謬的陰謀論。
可它又偏偏那麼合理,合理到姬霄的眼珠隻能死死地盯住對麵的牆壁,用拳頭不動聲色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直覺告訴他,這很有可能就是於萬裏神秘失蹤然後死亡,事情背後的真相。
離別,不再是終點,而是一個新的開始;死亡,不再與無盡的絕望同行,而是給生者帶來了新的希望。
這種感覺,宛如在迷霧重重的森林當中,順著腳下泥濘小路走到了盡頭,正當一籌莫展,不知要往哪個方向前進,甚至心裏打起了退堂鼓的時候,旁邊出現了一道前人留下的標記,箭頭直指茫茫大霧當中。
一定要想辦法出去……想要和這條線索搭上線,首先要和外界搭上線。
想要重新恢複與外界的聯係,突破點還是在……莊風。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點。
那莊風生性多疑,這一次,可不是那麼好糊弄過去了,姬霄盤膝坐在床上,手肘立在大腿上,用手掌托著腦袋,默默想道。
冷靜點,要是萬裏在,他會怎麼思考……
想到這裏,姬霄腦海裏的那股焦躁情緒被慢慢地壓製下去,開始在腦子裏有條不紊地分析起來。
“要是萬裏在,我覺得他應該會設身處地地思考對策……也就是說,要代入那莊風的位置……”他以門外安保聽不到的聲音,喃喃道。
如果我是莊風,現在要怎麼辦?姬霄捫心自問道。
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何種原因,莊風要憑借“靈魂技術”這個機會收斂錢財,但是縱觀來看,他現在的樣子,似乎已經不是單純地在意錢財的得失了——想要得到靈魂技術內部情報這件事情本身,已經成了他一種扭曲的執念。
要怎麼樣,才能借助這一點反敗為勝?
下一刻,姬霄就做出了所有可選選項中,最出人意料的一個舉動。
“喂,夥計,幫我把那個莊風醫生叫來,”他向著門外的安保隊員吆喝道,好似自己才是這所精神病院裏的正牌安保隊長一般,“如果他不來,就告訴他:‘你錯過了這個機會,就是永遠錯過了你之前一直想要的東西’,他會來的。”
聽到這句帶有些許命令口吻的請求,保安隊員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畢竟,他們這些新來的可是聽說過的——先前那幾個安保被撤職,罪魁禍首,就是麵前這個大魔頭。
在這座精神病院裏麵,除了寥寥可數幾個人,他的話語,就是絕對的權威。
於是,那安保隊員離開沒過多久之後,唯獨一個穿著白大褂的身影,走了回來。
“這最好不是在浪費我的時間。”莊風麵無表情,冷冷說道。
“這就是你的態度?這是你求人的態度?”姬霄毫不留情地譏諷道。
正當莊風掉頭要走時,他又不緊不慢地慢慢說道:“你要知道,你想要找的‘那個東西’,是你急,而不是我急——既然你還是沒搞懂我們倆到底誰占有主動權,就回辦公室裏慢慢想想吧。”
“……我大不了住一輩子牢房,我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失去的東西了。但是,養尊處優的你願意呆在那間美名其曰‘辦公室’的囚籠裏麵嗎?莊風醫生。”
兩人雖然暗地裏各自藏著不少陷害對方的鬼點子,可畢竟明麵上合作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也算是知己知彼:莊風知道姬霄失去親人之後已經心如死灰別無他求,姬霄同樣也了解他莊風不可能屈身於這麼一個小小辦公室內迎來自己的老年生活,迎來最終不可避免的終焉。
想到這裏,莊風抿了抿嘴,帶著些請求的意味詢問道:“請,您說說你所知道的事情吧,姬霄先生。”
說這句話時,他還不忘特地把重音放在了那個“請”字上麵。
“很簡單,”姬霄把盤著的雙腿鬆開,悠哉遊哉地搭在床邊蕩來蕩去,攤開了雙手。
“我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盡管這是一個於萬裏絕不可能使用的,破釜沉舟式的莽撞計劃;但是姬霄的計劃很是簡單,隻用四個字就可以囊括:
自曝身份。
隻需要簡簡單單不加任何修飾地把自己這輩子的大半經曆講出來,就足以讓這個對靈魂技術以及相關事件的醫生信服。
到時候,就輪到他自亂陣腳了——隻有在混亂中,才能獲得更多機會,姬霄暗暗想道。
“你有什麼證據?”聽聞此言,雖然有那麼一瞬間,莊風被唬住了,可他畢竟多疑,很快冷靜下來,理智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