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錄像裏掃描出了很多張人臉,這很好。
掃描出了很多張人臉,很不好。
也不好高騖遠,談什麼別的,就說這進小區姬霄最常走的南門:本來那裏的小小崗亭裏,坐的是個整天穿著白色背心,搖著蒲扇聽收音機的老大爺;現在呢?現在可好,直接連安檢帶、掃描儀都安排上了。
坐在崗亭裏的也不再是個什麼老大爺,而是幾個全身上下穿著一身正經黑色製服的陌生人。
怎麼通過身份核對、搜身檢查,進入小區內部,就是個天大的難題,就是一個能把所有好消息蓋下去的壞消息。
想到這裏,姬霄也不怎麼能笑得出來了。
怎麼進入小區,成為了擺在首位的問題。
趁沒人注意的時候翻牆,溜進去?
拜托,這好歹也是個有攝像頭的年代了,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翻進去?先不說翻進去之後會不會直接倒黴至極被巡邏的黑衣人當場逮住,就說怎麼進自家所在的那棟樓吧:等到進大樓時,肯定少不了第二次安檢——到那時候,哪來的牆可以翻?
除非他姬霄在精神病院裏不但學了易容術,還無師自通了一手輕功……
等會……飛簷走壁……想到這個字眼,他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麵前小巷的牆壁。
爬牆,他顯然是爬不上去的。但是……要是他會飛呢?
“可那改裝飛車估計已經被黑衣人收回了……這附近又不是什麼富人區,哪來的飛車——就連私家車估計都沒有幾個人家裏有。”姬霄搖了搖頭,很快就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聽到他的這一句話,控製中心裏頓時響起了一陣又一陣唉聲歎氣的聲音。
“這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有人悔不當初。
有人舉起手來,向一眾同僚問道:“要是我們能夠生成一個什麼……車展之類的東西,讓一大堆車子在個體需要調用的時候,‘恰巧’路過那個街區呢?”
一個部長毫不留情地嘲諷道:“動腦子想想吧,那樣可太明顯了。不說別的,就光車展這回事——你覺得豪車會展覽給一群上班寧可走路,都不肯多花點錢坐公車的窮鬼麼?即便我們強行促成了這件事的發生,你覺得個體不會懷疑麼?‘這附近又不是什麼富人區’——是他自己親口說出來的!蠢貨!”
聽著音響慢速播放出來的一個個音節,不斷焦頭爛額地想著怎麼解決眼前的這個大麻煩,任誰都高興不起來;逮到這麼一個機會,自然要劈頭蓋臉地罵上一頓,好好發泄發泄。
畫麵裏又傳來一道喃喃聲。
“……要是隻駭入一輛飛車,帶裝備空降到大樓上,估計也是行不通的。”
不說夜色當中有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麼一點,他潛意識中認為,對方一定有著防空的對策,從別處學來的警惕性,讓他瞬間否決了這個想法。
既然沒有辦法投機取巧,就隻能正麵突破,變裝潛入了,姬霄想道。
想到易容術,他情不自禁扒開衣服領子瞥了一眼:裏麵儼然是一套幹淨利落的黑色製服;而外麵這一層,則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淡色毛衣。
不是很濃,顏色也不是很引人注目,走在大街上會經常撞衫那種……完美符合易容術的原則。
至於雙麵另一麵的那件製服,一方麵可以幫助他魚目混珠,假扮成黑衣人中的一員,一方麵則是顏色和表麵毛衣反差極大,形成強烈對比,打得就是“若遭到通緝,也容易脫身”的算盤。
問題是,潛入這大門,倒是簡單——畢竟庫帕早就交給自己一份幾個黑衣人的詳細信息,從長相到口音再到身高紋身等細節都毫無遺漏,幾人也確確實實是今晚負責這個片區的巡邏人員……但裏麵那一層的身份驗證,注定不會這麼簡單。
負責在外麵巡邏的人突然發話想要進去正在嚴密戒備的大樓裏麵,怎麼都說不過去。
最壞的結果,那些黑衣人們直接在語音頻道裏麵一問,一個對質,自己就得當場被抓起來。
確認了大體的潛入計劃之後,又多了兩個新問題:第一,要想辦法鎖定幾個庫帕所給情報上的黑衣人的位置,打暈了藏起;第二,要找個別的名頭混進大樓裏麵去。
兩個問題都不是什麼好啃的骨頭。
也正是因為如此,即便在暗地裏有百餘人陪著他一起思考這個問題,還是得不出什麼太好的辦法。
有些耐心不足的技術員幹脆已經放棄了,開始竊竊私語,和部門同事討論起怎麼不著痕跡地留後門放人進去。
突然,在一陣嘈雜的呢喃聲、吵鬧聲、討論聲、拍桌製止聲當中,傳出了一陣微不可聞的人聲。
準確來說,似乎有人在揪著響亮而又粗獷的嗓門兒在喊話,但是偏偏……這聲音又極小?
沉默就像長了腳一般,不斷以聲音來源的位置為中心,向外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