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是對當前生活極為滿意,隻想將這份平靜無限延長下去的人,要不就是對當前的生活不滿,無比渴望著新生活的人……我想,世界上應該沒有第三者存在。即便有,他也會被我無比蠻橫而又極端的分類,劃分到這兩者之間。”
“你呢?姬霄?”庫帕突然抬起頭來,老成的麵孔上露出了一個打趣般的笑容,眼神充滿深意地打量著對麵的年輕人,“你是這兩種人當中的,哪一種?”
像是要鄭重做出什麼宣言一般,姬霄將自己的雙手撐到了桌子上。然而,在說出他的第一個答案之後,他和一直沒有移開目光的庫帕不可避免地同時注意到——姬霄的喉頭,聳動了一下。
大部分時候,人們會覺得這是說謊時會情不自禁做出的動作。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姬霄先是擺出了一副心如死灰、眼神無光的滑稽表情,意識到沒法用故作憨態的搞笑感糊弄過去之後,他這才將演技紛紛收起,長出了一口濁氣,先賣了個關子:“你真的就那麼想知道?”
見庫帕沒有什麼捧場的意思,他隻好自己訕笑兩聲,然後才認真講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我覺得……真要說起來的話,恐怕我算是兩邊都要沾上一點——沒錯,明明我自己說了沒有第三個選項,說了這是一個非黑即白的問題。”
隨後,他摸了摸下巴,沉吟一陣,尋找著合適的字眼:“……對我來說,這的確不是什麼解釋起來很麻煩的狀況,自始至終,選項都隻有兩個極端,而我之所以會給出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主要是因為人身上產生的變化。”
“……在我自己眼裏看來,我的前半生應該是一個對當下生活很滿意的人:即便在最艱苦的日子裏,我也沒有期待過太多突如其來的變化,而是在堅定不移地改善著自己的生活——直到某件事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以前的我安於現狀,現在的我對人生感到不滿——因為這是被篡改過的東西。”
一個窮困潦倒,口袋裏沒有半毛錢的人也可以過得很快樂。
但是一個錢財盡數在無聲無息當中被掠奪走的,從百萬富翁跌落貧民窟的家夥,想要安定下來,恐怕很難。
生活態度雖然不是用錢財就能簡單衡量的,但用這種比喻形容起來,也更為直觀些。
“道理我都懂,不過……這麼思考下去,這個計劃是不是太自大了一點?”庫帕拋出了一個無法被忽視的問題。
“畢竟,這一切的基礎,都是基於你對錢德勒·強森這個人,這個目標的推測……據我所知……或者說,從你的話裏麵推測,你和這個人的交情應該算不上有多深,對他的了解應該也僅僅隻是浮於表麵……盡管我很想說,如果你還能再次回到更早的過去,再次回到同一個時間點經曆同樣的事情,可能在一次次接觸當中會對這個人有更深的認知,但目前來看,他隻是一個陌生人,對吧?”
“嘶……”姬霄想到這裏,倒吸了一口涼氣,“時空穿梭這種事情,我可再也不想經曆一次了——更別提事後還要一次次給同樣的人解釋自己所經曆的狀況,那簡直就是地獄一般的狀況。”
“目前的情況看來,這種事件可能是不可複製的——將賭注全部壓在錢德勒·強森身上,會不會有點托大了?”對這一點,庫帕頗為擔憂。
雞蛋不能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一旦打碎了,那就是滿盤皆輸。
姬霄對此顯得倒是不怎麼擔心,事後回想,在庫帕的角度看來,那應該是一種在極致絕望,陷入看不見未來的困境之後,披著淡然自若假象的麻木。
“那應該不成問題,”他自信地答道,“畢竟在計劃裏麵,錢德勒本來就可以算是一塊邊角料,一塊位於角落邊緣上的拚圖。”
“……多了這塊拚圖,事情的全貌自然會更完整一些,但是少了這塊拚圖,我手上也有其它足夠囊括畫麵原貌的碎片,”說著,他在耳邊撓了撓,“想要讓所有人相信我所經曆的事情,證據必須越直接越好——不僅如此,更重要的,其實是提供這些證據的人。”
無論是財政,還是學術界的聲音,都是不可缺少的助力。
在這方麵,他很期待張教授能夠帶來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