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刀頂著後心,實在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
尤其是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裏,死亡的恐懼被黑暗無限放大,順著刀尖蔓延上來,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人的咽喉,令人感到窒息。
怎麼都無法呼吸,胸口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了一般,無論怎麼用力,都吸不進一口氣去。
氧氣逐漸短缺,在緊張感當中,背後的刺痛似乎更加明顯了。
為什麼背後的人不說話?舉著刀子威脅,卻又不痛下殺手……那麼……為什麼不提出自己的條件?
越想,錢德勒便越不敢想下去——他怕推算到最後的結論,是死路一條。
不算寬敞的房間裏依舊保持著一陣死寂,這個小小的供電室簡直就像是從整棟大樓裏摘除出去了一般,根本聽不見半點來自宴會會場方向的聲音。
據說人的五感在失去了其中某一種感知力之後,剩下幾種將會得到放大,也許正是因為如此,釘在身後那把刀子,才顯得如此尖銳:
隔著衣物,都感覺後背一陣涼意,好像有一股鋒利的寒氣紮進了心窩裏,錢德勒在心底胡思亂想道。
突然,黑暗當中,他麵前的地板上映出了一道微弱的反光。
身後有燈光,是誰?錢德勒驚異地想道。
一瞬間,他的心底飄出了無數個想法。
被人看到舉著刀挾持人質,豈不是被抓了個現形?
這下子,不但人質要死,就連那目擊者也要平白無故被卷進這場事件當中!
還沒等身後的腳步走近開口,錢德勒·強森就已經先一步動作了:蓄勢已久的他,就像是抱著橄欖球的運動員一般,右肩向前撞去,撲到了地上。
動作雖然簡單,卻是他在深思熟慮之下,思考出來的最佳對策。
肩頭扭動,腰部擰轉,正是為了讓背部這個平麵,成為一個斜麵——這麼一來,尖刀和背部接觸的角度,也會隨之改變,原本必死無疑的致命傷,也許還有存活的可能性。
至於前撲這個動作,更是在短時間內能夠拉開最大直線距離的動作:正手持刀抵著自己後背的凶手,想要在一瞬間換成反手刀,向下紮去,想必也不是一件易事。
成功了!撕心裂肺的痛楚沒有從後方傳來——錢德勒·強森猛然發覺,自己躲過了這一刀!
然而,轉過身去時,迎接他的,不是一張想象中的冷峻的麵容。
映入眼簾的,既有顯得格外刺眼的手環照明光線,還有一雙充滿了不解的眼睛。
“這位客人……您……沒事吧?”來者的聲音裏充滿了比之前更甚的惶恐;很顯然,他以為是自己嚇得客人摔了一跤。這要是被告上一狀,就麻煩了。
錢德勒·強森現在已經將所有羞恥之類的情緒拋諸腦後了,幾乎剛站起來,他就已經將沾滿了塵土的雙手按到了那服務生肩上,急切問道:“人呢?人呢?”
什麼人?那個服務生感到肩頭襲來一股巨力,幾乎快要把自己的骨架搖散了。
這位客人……不會是摔到腦子了吧?
見來者依舊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錢德勒更急了,不但手上用的力氣大了幾分,嘴裏吐出的描述詞也是越來越多:“剛才,你來的路上,供電室裏,站在我背後的那個人——去哪裏了?”
“背後?”這個形容詞,讓服務生百思不得其解。
要問為何的話。
“剛剛我走到這裏的路上,沒有遇見過其他人啊?”
聽他這麼一說,錢德勒這才借著手環微弱的燈光轉眼望去,供電室裏麵再沒有第三個人。
先前有過一瞬間,自己被刀子抵著後心挾持並不是幻象,但那之後的,也許有一大半,都是心理作用下的錯覺。
也許是因為丟人丟大了,羞愧難當,也許是因為急著去找那個神秘的劫持者,錢德勒·強森,再次奪門而出。
望著他在黑暗中淡出的背影,服務生的疑惑絲毫不減。
“奇了怪了,供電室的門,又是怎麼打開的呢?要是有工作人員來修過了,為什麼光亮還沒有恢複呢?”
……
碩大的走廊當中,回響著響亮的腳步聲。
服務生走的是和自己來時一條路線,憑借著這一點,錢德勒很快鎖定了那個入侵者無聲無息離開的方向:
有另一扇半掩著的門。
看樣子,似乎是想著監控都已經被徹底關閉了,對方也絲毫沒有要掩飾“犯罪現場”的意思,走到哪裏,都不會回頭去清理先前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