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好意思?”林澤忙擺手。
“當是我謝謝當代大學生拾金不昧的優秀美德,”陳漫心問,“想不想要這個機會?”
“想,”林澤點頭,“做夢都想進J.W。可就是沒什麼經驗,隻在一個小的創業公司幹過幾個月的平麵設計。”
“那就穿上,”陳漫心催促他,“出門左手邊到頭就是洗手間。”
“不用那麼麻煩,這不是關著門呢嗎。”林澤說著幹脆直接把羽絨服脫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衛衣也掀了下來。
年輕的身體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裸露了出來,他線條流暢腹肌合宜,皮膚在慘白的日光燈下迸發出類似瓷器的光澤。陳漫心覺得自己的眼神就像一隻剛會飛的雛鳥,撲騰地撞了上去,然後馬上就跌了下去。
襯衫被林澤小心翼翼地穿在了身上,除了肩線稍窄了一些,袖長略短了些外,還算合適。緊接著他又套上了陳漫心遞過來的西服。眼角眉梢的青春稚氣,和身上經由剪裁得當的西服而散發出的成熟感奇妙地相互作用,然後恰到好處地融為了一種迷人的男性氣質。
“陳總,”他挺了挺胸看著對麵的人,“您看行嗎?”
陳漫心想,這要是再不行就沒行的了。他沒有回答林澤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鞋也要換,你多大的尺碼?”
“43。”
“巧了,和我一樣。”陳漫心說著從桌子下拎出雙嶄新的皮鞋,“換上。”
“哦,好的。”林澤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彎腰把運動鞋脫下換了皮鞋上去。
“最多幫你到這兒了,”陳漫心對著林澤露出第一個笑來,“剩下的,靠你自己加油。”
02.
周五下班前的全體例會讓人昏昏欲睡。部門總監挨個發言,無外乎把本周工作總結一下,再把下周的計劃說一遍。幸虧,最後行政部準備的員工生日月的蛋糕拯救了垂死無聊的周末氣氛。
“陳總,”這時馮大業端著一塊蛋糕主動走了過來,“您這次給賀老師那邊出的方案反饋很好。特別是那款概念海報,客戶給出的評價是獨具匠心不落俗套。”
馮大業自從在漫展上被迫穿了女裝後已經在公司收斂了很多,不再油花四濺地地四處招搖了。而陳漫心向來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風格,工作上也不故意找茬難為他。
“海報是我這兒新來的設計做的,”陳漫心找了一圈,然後衝著坐在角落裏的人指了指,“林澤。孩子雖然經驗不多,但人很聰明有審美也有想法。”
林澤突然被點名,於是趕緊站了起來。這麼一來,他腿上擱著假裝開會記事用的A4白紙就嘩啦啦地掉落了一地。林澤趕緊彎腰去撿,但架不住此時已經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同事開始傳閱了起來。
“哎呦,林澤,你這畫的是陳總吧!這也太傳神了。”
林澤紅著臉要把畫搶回來,可其中一張已經獻寶似的被遞給了畫中人。陳漫心一看,白紙上隻有寥寥幾筆線條,拚湊一個簡約流暢的側臉。五官留白,唯有眼睛下麵的位置墜著顆小小淚痣。確實傳神,任誰看了都知道畫的是自己。除此之外,這種畫法還隱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不好好開會,畫這些幹什麼?給客戶的活兒練筆也不挑個時候。”陳漫心這話聽上去是批評,實際擺明了是在護犢子。
吃瓜群眾於是不再大驚小怪,趕緊把紙還給了林澤。林澤把畫拿在手裏,心虛地看了陳漫心一眼,便趕緊從桌子上撿了塊蛋糕吃起來。
“對了,陳總。過幾天跟錢總有個飯局,還得麻煩您作陪。”馮大業終於拋出了最重要的話題。
“馮總,你是客戶總監,應酬的事兒總不能老指著我,我可沒掙著你這份錢。”陳漫心蹙起眉來,“再說錢總那個項目我從頭到尾沒跟過,他點名見我幹嘛?”
“嗨,這不是,不是……”馮大業滿肚子找話,“您業內口碑好,知名度高嘛。再說,客戶的賬期也到了。這世道,尾款有多難結您也知道。他們既然希望您出席,您就權當是幫公司和我的忙。”馮大業顯得低聲下氣。
“時間地點告訴我,就這一回,下不為例。”陳漫心無奈應承下來。
吃完蛋糕,大家紛紛下班。陳漫心回到辦公室繼續手上一個著急的case。等他終於把郵件發出去,抬眼一看發現林澤還坐在外麵的工位上。
他不自覺地想起那張畫,便從抽屜裏找到了當初小莊留的名片,這上麵就有一個騰空飛起的線條超人。陳漫心於是悄悄地拿起手機調近了焦距拍了一張林澤的側顏,然後發給出去。
-小莊,認識這孩子嗎?
-認識啊!這就是那個讓我看著他睡覺,還給我設計名片的客戶。
心下有了計量,陳漫心關上辦公室的燈走了出來。
“林澤,手上的活兒好不容易都交了不用加班了。大周末的還不趕緊回家?”
林澤也不避諱人,坦言道:“嗯,家裏冷,不想回去。”
陳漫心不解:“這日子早都供暖了吧?”
“我租的那個房子是自采暖的。反正我白天都在公司隻回去睡個覺,就幹脆沒開。”
“仗著自己年輕火力壯?”
“不是,”林澤坐在椅子上仰頭剛好可以看到陳漫心濃密下垂的睫毛,他撓頭道,“房租太貴啦,工資多半要給房東。我要是再燒一冬的燃氣,估計就要去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