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有請 第四章 惡夜前夕零落雨
沙發上,小涼正在一本正經地衝著電話點頭:“好的,媽媽,恩,是是,你就放心好啦,知道啦,有二叔在,你還不放心?好好,我讓他聽電話。”
破應聲接過電話,隻沉靜地聽對方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回應出三個字:“好,再見。”
對方的電話居然就放心地掛了。
小涼一下子蹦坐到電腦麵前:“好了好了,這下自由了,還有十幾個小時,讓我再玩會兒網遊,天哪,誰能告訴我,不能刷怪的暑假還是暑假嗎?”
破看著正開電腦的小涼,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下,隨即又撥出一個電話,聲音居然帶著少有的溫和:“是我。”
誰知他話音剛落,電話那邊便陡然一聲女人的尖叫,隨即是震耳欲聾的叫喊,連坐在周圍的其它五個人都清晰可聞:“啊!不!啊!不要!不要扔下我!!王八旦你聽到沒有?帶我走!!帶我走啊!!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啊,你這王八旦!王八旦!!”
殷嚀不覺暗自詫異地看看破,心說這女人是誰啊,居然這樣罵死人臉,死人臉卻還在無比耐心地聆聽?
那女人整整罵了四、五分鍾,直到她罵得氣咻咻,不住喘氣時,始終沉默著的破方才低低地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歉意之後,他迅速掛掉了對方另一輪歇斯底裏的叫罵,獨自忡怔了幾秒,目光冷冷抬起。
旁邊幾個人連忙亂晃著視線,向四周分神移開,而殷嚀幹脆閉上眼,歪靠在沙發上裝起睡來。
殷子楓隨後拿起電話,用他特有的性感男低音,溫文爾雅地打給了他的第一百六十五任女朋友:“阿蘅,我想,是時候分手了。如果你能把我從記憶中迅速刪除,那麼親愛的,你將會成一個幸福的女人。”
抬頭再一看,老土正眼巴巴地等在一邊,於是笑笑,將電話遞給了他。老土連忙撥號,打給了自己的女兒:“你老爹我正在出差,好好呆在家裏學習知道不?不許上網不許看電視不許夜不歸宿!都聽到了沒?還有,不許談戀愛,尤其不能和那種貌似帥哥的男人混在一起,一旦跟人家上床你就玩蛋了!不要不耐煩!你以為你老子還能有多長時間叨叨你?”
殷嚀原本麵無表情地假寐著,猛一聽到老土說:“尤其不能和那種貌似帥哥的男人混在一起,否則你一旦跟人家上床就玩蛋了!”這句話時,憋不住想笑,別有用意地看看殷子楓。
等老土對著電話絮絮叨叨總算教訓完畢之後,殷容也跟著拿起了電話,大約是打給一個好朋友的,先是囑咐對方要好好養病,接著就是拜托對方照顧好自己的那隻小狗妞妞。
未了,休息室裏的空氣隨著電話的掛斷陷入了一片長長的寂靜。
除了正在興致勃勃玩網遊的小涼之外,其它人都或坐或躺地開始閉目養神。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走,又像在一分一秒地走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餐車來了。一頓飽餐之後,小涼突然疑惑地看向殷嚀:“嚀姐姐,好像大家都打電話了哦,就剩你了,你不打嗎?”
殷嚀怔了怔,然後點點頭:“打,當然要打。”
於是坐到電話跟前,想了想,又想了想,按鍵的手指卻還在半空懸著。
“姐姐,怎麼啦?你沒有親人和朋友嗎?”小涼歪著頭,奇怪地問。
“啊?怎麼會,是惦記姐姐的人太多啦,都不知道打給誰才好。”殷嚀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
正這時,休息室的一麵牆被緩緩地啟動收起,一輛雷克薩斯LX470白色越野車正等候在牆外。
看來,出發的時間已經到了。殷嚀瞅瞅手裏的電話,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掛上了。
眾人提起各自的裝備袋,向車門走去。
客廳裏的沙發上,趙恒和殷十七正專注在液晶顯示器的監控畫麵上。直到越野車載著一行六人絕塵而去,趙恒才突然扭頭看了一眼殷十七:“她剛才,是想把電話打給你吧?”
殷十七緩緩地向他回去一眼:“你想問什麼?問我跟她有沒有什麼曖昧關係?”
趙恒哈哈一笑,未置可否。
“你不看看我這張臉,可能嗎?”殷十七將目光轉向顯示屏。
上麵的畫麵已經切換到了越野車上。車裏的人幾乎都在閉目養神,隻有開車的殷子楓在無聲地注視著窗外夜色漸淡的晨曦。
“北殷不比你們南趙,”殷十七注視著顯示屏,目光卻像延伸到了某個遙遠的記憶:“你們擁有龐大的家族網絡,彼此之間,息息相關,榮辱與共。而我們的成員幾乎都是孤兒,他們沒有親人和朋友,做任何事,要想成功都隻能靠自已。比如她,七歲的時候就被我從孤兒院裏領回來了。因為頭腦敏捷、肢體柔韌,天生就是做這行的料。隻不過在感情上,她的需求總是比別人豐富,越孤獨,就越渴望,渴望別人的關心與嗬護。尤其是我的,必竟我養了她10年,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
趙恒點點頭。
“但我看不出有什麼必要對她比對別人更特殊。女人是不能慣的,尤其是北殷的女人,她們要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忍受。不能忍,就成不了大器,成不了大器的女人,在我眼裏,就是一堆無用的垃圾。”殷十七呆板著那張醜陋的臉,語調決絕而陰寒。
一路顛簸了近四個小時,坐在副駕駛位上假寐的殷嚀不知怎麼,突然看看正在開車的殷子楓,低聲問他:“昨天下午,為什麼讓那個死人臉去接我?”
“電話裏不是跟你說了嗎,希望你們能多點接觸,早點熟悉對方,尤其是你,不要把那天追殺的事放在心上,必竟,這次我們要共同完成任務,相互信任十分重要。”
殷嚀往觀後鏡裏看了一眼,哼了哼,壓低聲說:“信任?你白癡吧?他們是南趙的人,心裏揣著什麼算盤,鬼才知道。”
“姐姐說的對,”靠在破身邊的小涼突然懶懶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接口說:“真的是鬼才知道,不過姐姐,這樣玩,不是更有趣嗎?”
殷嚀扭頭白他一眼:“看看你們三,一個死人臉,一個小屁孩,外加一土包子,還有趣呢,我看要命還差不多。”
這個“多”字還沒離口,已開上麓泉山路的越野車卻在這時一個急刹閘,將她的尾音猛然晃沒了。
被閃了個意外,車上的成員們不覺探究地看向前方。隻見不遠的山路上,幾輛警車正停在路當間,一群人圍在旁邊,正談論處理著什麼。
“哇,姐姐快來看,好多警察叔叔哦。”小涼拉著殷嚀,左閃右晃地鑽進了人群。
隻見警車旁,一個腆著肚子,頭發半禿,喜歡邊講話邊揮手的中年男子正衝著警察激動地嚷嚷:“我不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兒子進洞都兩個月了,你們這些吃幹飯的家夥都做了什麼?跟我說危險?那好,你們進去找啊!不敢是吧?沒膽你們還廢什麼話?!全部給我讓開!讓開!”
幾個警察為難地相視一眼,其中一個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書記,您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隻是那個咒屍洞也太蹊蹺了,貴公子當初不聽勸告,帶著探險隊硬闖,他們的人員裝備,可以說是最頂尖最優秀的。結果這樣都沒能出來,您若再帶人進去,一旦有個什麼閃失,讓我們跟上麵如何交待?”
“交待?我兒子失蹤這麼久,你們有沒有給我一個交待?看你警銜還一級警司呢,說話前動沒動大腦?再不讓開,我可就要硬闖了!我看你們誰敢攔我!”書記氣得臉紅脖子粗,跟鬥牛似的,身後站著的那幾位大漢雙臂抱胸,在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