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有請 第八章 麓泉之圍(1 / 3)

第一卷 江湖有請 第八章 麓泉之圍

疼疼疼,除了疼,還是疼。

殷嚀全身就像剛剛上過了重刑,痛楚難當。用力睜眼,一道陽光透過眼縫,針般刺來,刺得她一個閉目,吸氣。還好還好,我佛慈悲,沒死成。心下一個如釋重負,黑了黑了,再暈……

“嘩……”一潑涼水兜頭而來,殷嚀打了個激靈,皺皺眉,轉魂般醒了過來。先抹一把臉上的水,再看看天,夜幕已然低垂,正在微風中罩著一籠無邊的暗紗。

再看看周圍,是山。而她自己,正無比狼狽地躺在這座山下的一處亂草叢中,形如乞丐。

“丫頭,能動嗎?”殷容那張絕色傾城的臉關切地湊了過來。

殷嚀試著動了動,酸疼,但無大礙。於是痛咧著嘴,坐起:“隻有咱們倆?他們呢?”

“不知道,”殷容環視了一下四周:“你好象是從山上滾下來的,摔的好重。我沒怎麼受傷,所以在這附近轉了轉,了解到了三件事:第一,現在是建安九年,也就是公元204年的七月;第二,離這座山二十裏地,有一座城叫鄴城;第三,他們四個跟我們兩個,到目前為止,可以算是徹底失散了。”

殷嚀看著她,一個失神發愣。

這麼說,還真給穿了?穿到了漢未三國?千辛萬苦、九死一生,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真有穿越時空這回事?天,我親愛的愛因斯坦、海森堡、霍金,我親愛的科學家們,請你們千萬解釋一下,這204年和2007年,到底哪一個世界對我而言,才是真實的?

神思恍惚地搖搖頭,殷嚀突然間又想起了什麼,臉色突變,一把揪住殷容:“完了完了,那隻鬼眼,我們沒把鬼眼帶走!將來,就算能找到一條回去的咒語長廊,可是沒有鬼眼,我們又該怎麼回去?”

殷容眼神一黯:“我哪兒知道。”

殷嚀直直地看著她,夢話一般喃喃道:“你不會是想告訴我,咱們再也回不去了?以後,都得生活在這樣一個沒有電活沒有網絡連抽水馬桶衛生巾都沒有的時空裏,從此成為二十一世紀我那些老師和同學的老祖宗?”

暈死暈死,這都什麼和什麼??

殷容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車到山前必有路。你想,既然我們能穿過來,就沒理由回不去,是吧?”

這也叫理由?有點說服力好不好?不過,唉,算了,既來之則安之,剛穿過來就想著怎麼再穿回去,是不是也太缺乏職業道德了?殷嚀如此這般亂七八糟的想了一陣,沒什麼頭緒,索性收回目光,開始打量殷容,還好奇地扯了扯她的衣衫:“喂,你身上穿的這個,到底什麼玩意?也忒難看了吧?”

殷容沒好氣地掏出一麵小鏡子,遞給她:“還好意思說別人,先看看自已吧,蓬頭垢麵,一身髒血,跟個女鬼似的。”

說罷,她拾起一套粗糙的葛布衣和裲襠褲,再指指山下不遠處的一道溪水石溝:“這是我從山上的獵戶那裏順來的。你先去溪邊洗洗,再把這個換上。少撅嘴,知足吧你就,有得穿就不錯了。”

溪水很涼。夜中,除了水聲,還有山風在吹拂樹林,嘩啦啦的,一片幽暗清寒。她泡在水裏,仰頭看著夜空。天上,暮色已濃,有無數的星星在閃,還出奇地亮。於是眯住眼,靜靜地看,不知怎麼就想起了破。想起了他在解幻方時突然散發出的那片奪目光芒,那麼迷惑人心的光芒,奇怪,過去怎麼沒有發現?

閉上眼,從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回憶,漸漸地,有點明白了。

這個男人,他甘願沉寂,甘願隱身,隻因為一個絕頂的殺手,必須目光犀利,同時又要無聲無息……

“等等,我幹嘛要這麼專注地去分析他?”殷嚀突然間扼斷自己的猜想:“這個家夥,媽的殺人不眨眼,徹底一個白無常!還是少招惹的好。”

很重要地警告一下自己之後,她抽回思緒,很愜意地將頭枕上水溝邊的一塊岩石,全身赤裸在山風和流水中,閉上眼,漸漸地放鬆下來。

片刻之後,突然一陣馬蹄聲由遠至近,昂揚踏來。殷嚀連忙抓起石上的葛布衣褲,就著夜色,將自己悄悄捂在了一塊突出的岩石下麵。隻聽那馬蹄來勢漸緩,最後,竟踏著幾步停在了離她不遠的一處溪水邊。接著,似有什麼人下了馬。殷嚀好奇地從石後探出一眼,隻見月光清影下,兩匹高大的駿馬正自低頭飲水,後麵,立著兩個身穿白錦袴褶,頭戴籠冠的年輕男子,雖看不清麵目,卻自有一股雍容優雅的氣質,如玉樹挺拔,隨風洋溢。

“二哥,自從父親差人拿了袁尚的印綬給鄴城的守軍看,告知他們馬延、張凱都已臨陣投降,那袁尚也逃奔了中山郡之後,這幾日城內的官兵已是惶惶不可終日。看來鄴城過不了多久,就會不攻自破了!”這是一個少年壯誌淩雲的聲音。

“是啊,攻了5個月,如今大勢已明,審配也的確慌了。經城中密探回報,他正密謀著今晚送袁熙的家眷出城。”另一個聽上去比前者要穩重些。

“哼,想悄悄越過這山,與袁熙會合嗎?那審配難道當我們是擺設,能任由他從容來去?”少年不屑地哼了哼,轉而又道:“對了,聽說那袁熙的妻子甄夫人國色天香,父親囑咐我們明天在山上圍堵,務必將其家眷截回城裏,不得傷害,難道是父親有意要在破城之日,收了那甄氏?”

“子建,父親的事,我們還是少去揣測。”年長的沉下聲來。

“隻是私下說說,二哥何必多慮?”年少者態度飄逸,桀驁不馴。

躲在石後的殷嚀不覺心中一跳:“子建?難道這少年,便是那位才高八鬥的曹植?能讓他叫二哥的,怕也隻有曹丕了。沒想到自已在這個時空最先見到的古人,居然是曹操的這兩個兒子。”

這邊正想著,那邊曹氏二子已然縱身上馬,揮鞭而去了。

殷嚀連忙瞎琢磨著亂套上衣褲,找到了正在生火的殷容:“趕快趕快,先烤點什麼喂喂肚子,不然明天就沒勁爬山了。”

“爬山?”殷容看她一眼,從身後拽出一隻死透多時的野兔:“爬山做什麼?”

“哇!嘖嘖嘖,多可愛的兔子!為什麼要殘害這樣一條無辜的小生命呢?”殷嚀揪起兔耳朵,無限悲傷地搖搖頭。

“你可以選擇不殘害,留給我好了。”殷容開始用水,和土為泥。

殷嚀連忙收回臉上的悲傷,嚴肅地點點頭:“算了,既然是弱肉強食的世界,那我也隻好尊重大自然的選擇。”說罷,一邊狂咽口水,一邊用瑞士軍刀迅速地為兔子開膛剖肚。

“剛才你說,要上山?”

“恩,上山。首先,要上山再找找他們四個,其次,還有一樁好事,不能放過。”殷嚀狡黠地眨了眨眼。

“好事?”

“嗬嗬,好事。不過,現在還不能說,到時你自然明白。”殷嚀掏出兔子的內髒,提到水邊洗了洗,再將殷容和好的泥包裹著糊在兔子身上,塞入火堆:“喂,別用那種防範的眼光看著我好不好,也不看看,我有多善良哪。整個就一無公害的小白菜。”

殷容極度懷疑地打量一下她:“從哪個角度也看不出你會無公害。”

殷嚀翻了一下火堆裏的泥兔子,再用樹枝點點對方,相當欣賞而肯定地笑道:“慧眼識珠。”

“快點啦,快點!”殷嚀起勁地拉著殷容在山路上一陣攀登。

“有沒有搞錯,現在才幾點哪?”殷容睡眼朦朧,懶懶地任由她的拉扯。

“還看什麼表?這,就是我們偉大領袖毛爺爺所說的,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殷嚀指住山巒疊翠中那輪剛剛鑽出的紅日,興衝衝地,兩眼放光。

“怪了,你一向都是瞌睡蟲的啊,怎麼換了個時空,反而精神抖擻了?”殷容勉強抬頭,睡眠不足地看了看四周。隻見這山中石階消瘦、樹木豐盈、花落野橋、鳥鳴山澗,還真是一處清新別致的天上人間。

殷嚀眉飛色舞,目光流轉:“這就是傳說中的時差,懂不懂啊?我的小美人?”

殷容無奈地搖搖頭,打個哈欠:“都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30分鍾後。

某人擦著汗,開始以手搬腿,在山路上走得哎哎喲喲、東倒西歪。

再一個30分鍾後。

某人筋疲力盡地坐在石階上,一臉悲傷地握著同伴的手:“請問這位大姐,直升飛機什麼時候到啊?”

再再一個30分鍾後。

某人趴在山徑的草叢中,口吐白沫,氣若遊絲地將自己的裝備箱遞了出去:“這,這是我的黨費……”

殷容隻得背上殷嚀的“黨費”,指指身後,一臉的威嚇:“再不起身,日本鬼子可就追來了啊!”

誰知她話音剛落,那邊,果然就傳來了一陣匆忙亂蹬而來的腳步,其間還夾雜著喘息的催促:“快快快!千萬不能讓他們給跑了!”

“前麵就是麓泉寺!先圍住再說!”

……

殷容驀然間看看殷嚀,不敢確定地問:“這,就是你說的好事?”

殷嚀慢慢地抬起下巴,黑羽般的睫毛先是在眼前迷惑地閃了閃,接著,貓一樣目光微斂,若有所思:“麓泉寺?麓泉?”

野路山徑上,腳步混亂的聲音越追越近:“都給我聽著,不要傷及寺內袁熙的家眷,其他人,一個不留!”

“諾!”

殷嚀猛然間旋身躍起,衝殷容挑釁地一翹下巴:“怎麼樣,麓泉寺,比不比?!”

殷容瞥她一眼,風情萬種地笑了笑。

隻一秒,兩人的身影便同時發動,宛如咬牙發狠的兩瘋子,一路撒腿展臂,爭先恐後地向山上狂飆而去。

寺院東側的一角。

青石板鋪就的小道上,正急匆匆行走著幾個攜著兵刃,頭戴卻敵冠的絳衣男子,及至一間門窗緊閉的茶堂前,他們忽然齊刷刷跪下,朗聲急稟:“老夫人,不知是哪裏走露了風聲,曹軍居然追趕上山,目前已包圍了山寺,請兩位夫人快快起身,吾等誓將殺出一條血路,送老夫人和夫人與我家公子會合。”

隻見茶堂的門扉吱呀一聲緩緩而開,步出一個體態雍容,目光沉靜的中年婦人,在她的身後,則跟著位神態嬌弱,緩髻輕裾的絕美佳人。

“他們,有多少人?”中年貴婦抬眼掃了掃地上那幾個人。

“十四、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