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有請 第十六章 暗流、情困、戲(1 / 3)

第一卷 江湖有請 第十六章 暗流、情困、戲

“跪下!”許褚押著捆綁中的審配,一把將他推倒在了曹操的麵前。

渾身血漬的審配冷哼一聲,昂頭跪倒,麵向曹操,一臉仇絕。

看著這個跟自己苦苦作對了半年之久的人,曹操不免有些惺惺相惜,依然想留為己用:“軍師可知那西北隅的城門,是何人所獻?”

審配冷冷盯他一眼:“不知!”

“是你的侄兒審榮。一個晚輩,尚知良禽須擇木而棲,難道你這樣聰明的人,還有什麼想不明白嗎?”

審配的眼裏頓時湧出一浪驚憤,咬牙道:“審家竟出了這樣一個貪生怕死的敗類,叫我九泉之下,如何麵見祖宗?!”

曹操笑著拍拍他的肩:“你過去與孤作對,是為那袁氏兄弟盡忠,如今已敗,何苦還不知進退?”

“城亡人亡,你何必多言!殺了就是!”審配不買帳地扭開頭去。

旁邊的辛毗見曹操還在猶豫,突然引身而出,向曹操哭拜道:“曹公明鑒,某兄全家都已被這惡賊所殺,佐治別無心願,請曹公速殺此賊,以慰冤魂!”言語之間,滿懷憤恨。

曹操隻得歎口氣,轉向審配:“你要以死盡忠,孤就成全了你,臨死之前,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

審配沉吟了一下,道:“你軍中有一人物,手持怪刃,下手極快,我威虎軍幾乎全部命喪他手,配,隻願死在此人手下,也算與威虎軍士們,同死同歸!”

曹操轉頭,麵帶疑問地向身邊眾將看去。

卻見許褚出列,低首回稟:“審配所說的,正是主公的護衛,破。”

“審配的威虎軍,幾乎全部命喪他手?是怎麼回事?”曹操很感興趣地凝視過去。

許褚便將自己在長陽巷內親眼所見的激烈殺戮,爆炸的地道和被破救下的曹拓,詳細講了一遍,周圍人一時間聽得麵麵相覷,膽戰心驚,連曹操也不覺間神情異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再看向審配:“既然如此,孤就遂你所願!”

建安九年(公元204年)八月,審配在城門東南巷戰被俘,誓死不降,麵北而跪,引頸死在破的刀下。曹操自昂然立於車鑾之上,進駐占領了攻打半年之久的鄴城。至此,曹操平定冀州,鄴城,也從此成為了曹操今後稱霸的政治中心。

柳士巷內,袁府四周,一片尖刀豎戟,重兵把守。

府內,雜物混亂,四壁潦倒。一間光線昏暗的內室中,劉氏坐在一張雕花漆案旁,神情恍惚地想著什麼,而甄氏則被府外鼎沸的人聲與刀槍嚇得花容失色,俯在案幾上憂心忡忡,戰戰兢兢,那張花一樣嬌豔的麗容,更是被眼裏的薄淚映出了十二分的楚楚動人。

兩人身旁,表情淡然的殷容正在閉目靜休,又似乎是懶得睜眼。

正無語,忽見一個小男孩的身影自門外輕輕閃來,再反手扣門,瞅住甄氏,卻是一臉壞笑的小涼:“不是吧?我都出去這麼半天了,大姐姐你還沒哭完哪?不要哭了不要哭了,那個曹公子,他馬上就到!”

甄氏聽聞,不由止了止淚,望向他:“是,是嗎,你可看得真切?不會是那曹,曹賊先到吧?”說著,眼神怯怯地看了一眼婆婆。她哭成這樣,實是因為懼怕她的這位婆婆,府宅被圍之後,劉氏就一直在袖裏藏著把刀,還冷冷地告訴她:若是那曹操先一步來,她寧可與媳婦死在一處,也絕不讓他得逞!可憐這甄氏哪裏見過如此架式,邊哭邊擔心這失心瘋的婆婆隨時會手執尖刀,撲上自己的心窩。

其實,自麓泉寺與那曹丕一麵初識之後,失去夫家依靠的甄氏,也不得不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曹丕的身上。她至今還清楚的記得,曹丕推開茶堂的門扉,抬眼向她望來時的瞬間,那眼中溢滿的層層驚豔與憐愛。

那麼,他應該是不會忘記自己的,對嗎?那麼,他終於還是來了,對嗎?甄氏低著頭,兀自作想。

小涼大咧咧地往榻上一歪,取來漆案上的一隻青釉瓷盂,倒水就喝:“剛才我看得真真的,就是那天和你在寺裏見過麵,後來又親自將咱們送下山的公子,他這會兒正領人往府裏來呢。”

那劉氏一聽,也暗暗鬆了口氣。手從袖裏的刀柄上鬆開,理了理衣衫,鎮定了許多。卻見那小屁孩突然側身湊到她的身邊,涎臉笑眉地說:“美女婆婆,一會兒那些官兵來了,你可得護著我啊,我天生膽小。”

劉氏瞅他一眼,有點哭笑不得。自從麓泉寺回來,這個小家夥就開始讓人頭疼,上竄下跳不說,嘴裏還愛叨叨著誰也聽不懂的話,什麼傷害值、能量、元素抵抗……最煩的是,任何東西隻要一到他的手裏,就會成為他搗蛋惡行中的工具,這天底下,好像就沒有他沒闖過的禍。天生膽小?

小涼見劉氏相當懷疑地看看自己,隻好聳聳肩:“當我沒說。”接著又一翻身,用肘捅了捅殷容,壓低聲:“你老大呢?失蹤了快半個月,突然又鬼一樣出現,我的媽呀,差點沒把我嚇出尿來。”

殷容歪了一下頭,用著和劉氏一樣的目光,相當懷疑地瞅了瞅他。

“呃,好吧,暫時還沒有尿,隻是他一來就跟你咬耳朵根,是在說什麼啊?嚀姐姐呢?我二叔呢?為什麼他都不肯提?”小涼好像有無數的疑問,眼裏是探尋的光。

“想知道?你自己去問。”殷容麵無表情。

“自己問就自己問,他人呢?不會又玩失蹤了吧?”

殷容垂著頭,嫻靜地跪坐在榻上,聲細如蚊:“梁上歇著呢。”

的確,殷子楓此時正歇在這內室的房梁上。以手枕頭,麵色陰晦,目光疲倦。

累身,更累心。

事實上,當那隻飛焰的燈籠自城外衝天射起,當審榮指揮著手下為城門起栓大開的時候,他隻淡淡地向西北隅望去最後一眼,便轉身離開了。臉上,竟少有的,沒有笑。

心裏,隻沉甸甸地擱著殷嚀倉惶“逃”出那間倉庫大門前,回首看向自己的慌亂一眼。

他讓她難堪了,尷尬了,是嗎?她了解了,明白了,對嗎?

那麼,今後,又該如何麵對?

腦子裏好亂,好煩。殷子楓閉上眼,在心裏暗暗地歎了口氣。

正想著,屋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還有雄赳赳的腳步,和鎧甲的沉沉撞擊,一下一下地在向這邊行近。

“哎呀,來了來了,總算來了!”小涼興奮不已。

門口,閃現出的身影,確是曹丕。一身的銀袍鎧甲,一臉的意氣風發!打從城門疾馳而入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想,在渴望,在期待,如今,終於等到了這四目麵對的重逢一刻,屋裏,反倒一片寂靜。

甄氏的臉,此時就像一朵開在暗室裏的罌粟花,在他向勾魂攝魄地盛開。雖然有些憔悴,有些蒼白,但卻使那美顯出了更加惑人的情致來。

曹丕看著她,深深地看著,看著看著突然間上前一步,拉起她,再伸手拂開甄氏臉上沾著的幾縷發絲,輕聲道出了兩個字:“放心。”

甄氏的淚,突然間便隨著這兩個字,盈滿了眼前的世界。

“二公子,主公就要到了,請速到府廳等候。”立在門口的親兵開始催他。

曹丕對著甄氏,溫暖一笑:“等我。”

接著猛一回身,心意已決地向廳堂走去。

袁府門前,兩側護衛林立。頭戴遠遊冠,身著袍服佩綬的曹操從車鑾上緩步而下,舉目看看那府門上的匾額,在許褚和破的保護跟隨下,昂然踏入,於府廳前升帳而坐。

他剛一坐定,曹丕便搶先跪稟:“父親,袁府中還留有劉氏、甄氏等婦孺四人。請父親垂憐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