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江湖有請 第十九章 殺杜的貓(1 / 3)

第一卷 江湖有請 第十九章 殺杜的貓

一道裂幕的雷電,轟響著、劈閃著,在鄴城上空詭異而現。雨,點地、洗窗、傾夜、積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的暴雨,如天界洪水,分洪到了低矮的人間。

袁府,猶如一座滄桑的古寺,在水窪中,沉沉著冰冷的身軀。

殷嚀從床榻之上支起身,扯起被角,給正在身邊熟睡的小涼蓋了蓋。再披衣坐起,目光怔怔地望向了電光頻閃的窗。

容,沒有回來,被曹操留在了身邊。會是侍寢了嗎?

殷嚀有些茫然。她一直都琢磨不透:和自己並不喜歡,甚至憎惡的人睡在一起,對容而言,為什麼會像吃飯一樣平常?她就沒有自己喜歡的人嗎?如果有,那個人,又會不會原諒她呢?和容從小長在一起,這麼多年,為什麼自己好象從來不曾了解過她?師兄命她去勾引曹操,是早就知道會有今晚的,對不對?難道在他心目中,殷氏集團的女人為任務獻身,是天經地義的?那麼,若是換成了我呢?

殷嚀心緒不寧、亂七八糟地想了半天,頭疼,看來要失眠了。按一按太陽穴,她輕輕地下了臥榻,伸手推門。門外,風雨交集,夜濕如潭,一陣陣夾雜著冷雨的風不住地撩動著她的衣裙和長發。

低下頭,她依在門邊,將始終握在手裏的那個皮套機械地來回開合著,心裏,是一大塊失落的空。

刀,就這樣沒了。當初,為了給破的這把刀配個合適的皮套,她甚至親手畫了草圖,量了尺寸,跑了好幾家皮製品加工店,把刀放進套裏的時候,心裏還美滋滋的,覺著自己根本就是‘心靈手巧’這四個字的傑出代表。可如今,套子再精美,又有什麼用?

看看暴雨,覺得心情比雨天還要鬱悶,歎口氣,轉身正準備回屋,卻聽雨夜中,突然傳來一個懶懶的聲音:“不說句話再走嗎?”

殷嚀一怔,破?連忙探出頭,隻見那個修長高大、清冷熟悉的身影正立在旁邊的屋簷下,獨自看天。

心,突然間怦地一跳。暈,你緊張個什麼勁?他吃人嗎?吃,不吃,吃,不吃……

手,下意識地將皮套握的更緊,有點汗。

“過來。”破回過頭,看她,聲音透過雨水,顯得清涼而溫柔。

溫柔?靠,這兩個字什麼時候,也可以用到他身上了?

這家夥好象是刻薄、冷酷、凶殘、嘲諷、無情無意的代名詞嘛……

那麼現在,他,他想幹嘛?殷嚀一邊不安地揣測,一邊警惕地走近。先是抬眼,與他四目一個相對,再靠住牆,扭頭向雨中看去,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夜中的雷電,不知何時已悄然退卻,靜謐的天地間,隻剩下了雨,還在嘩嘩地下著,微翹的屋簷伸出薄薄的水簾,懸垂在兩人麵前,是夜色輕流的水晶。

一起看雨,無言。

片刻之後,破的目光緩緩移到了她的手上:“是什麼?”

“沒什麼。”殷嚀回過神來,連忙低下頭,剛想掩飾,破已經捏住了那隻手,執著不放。隻好低著頭,張開,亮出的那個空皮套,就好像一個臉紅的姑娘,在羞澀地躺著,靜靜無聲。

“我就知道。”破的聲音很柔。

“知道什麼?”

破輕輕地拿起那個皮套,然後,摸出一把閃亮的匕首,將它放了進去:“送給你的。”

說著,關上皮套,大小正合適。遞還給殷嚀。

啊?!一陣莫名的喜悅,突然像小鳥般撲騰著翅膀,一頭鑽進了她的懷裏。連忙打開套,取出匕首,盡管夜色黯淡,可那鋒利的匕首依然閃爍著青銅色的寒光。

“哈,好漂亮啊!”殷嚀的眼睛晶晶亮,手指在匕首上輕輕地撫摸著,清涼的鋒刃、古樸的刀柄……

“噫?”她突然觸到了一個奇怪的鐵鑄圖案。

“是我用打鐵鋪裏的鐵水澆鑄上去的。仔細看看,是什麼?”破靠在牆上,笑。

殷嚀歪頭瞅瞅他:“你做的?這匕首是你在打鐵鋪裏做給我的?”

“恩,時間太短,手工有點粗糙。”

“怪不得從‘落花樓’一回來,你就沒人影了,原來……”殷嚀望著他,眼裏閃啊閃的。

“什麼原來可是,讓你看那圖案呢,走什麼神。”

“我看我看。”殷嚀連忙取出微型電筒,照在那匕首柄上。

“是什麼?”

“恩……好像,是個動物。”殷嚀認得有點費勁。

“聰明。那是什麼動物呢?”

“這個……”殷嚀有點冒汗,老實說,這個實在是,有點四不像嘛,當然,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四不像,他會掐死人的!那麼,這麼長兩個觸角,這頭,這身子……

“呃,看出來了。”殷嚀終於鑒定完畢,點點頭,相當的自信。

“噢?”破的眼睛一閃:“是什麼?”

“是具有漫畫色彩的抽象派風格的……”殷嚀還是不敢確定,小心翼翼地瞅了破一眼:“螞蟻?”

“……”破看著她,發現自己完全失語。

“不,不對嗎?”殷嚀悄悄縮了一下脖子。

“算了,你還給我吧。”破一把就將她手上的匕首奪了回去。

“不要不要,明明說好了送我,怎麼可以再拿回去?”殷嚀急了,撲上去搶。

“你看不出來就不送了。”破有點氣。

“好好好,我再看看,行不?”殷嚀急得臉都紅了。

取過匕首,她拚命地發揮自己的想像力,使勁地咬著下嘴唇,死死盯住那個稀奇古怪的圖案,心裏一個勁地哀號:上天啊,大地啊,你可千萬要保佑我猜對啊!

“是什麼?”破盯著她,追問。

咽口唾沫,殷嚀硬著頭皮冒猜:“是爬行類。”

“錯,哺乳類。”破耐著性子。

“會叫?”

點頭。

“公的?”

“母的。”破的臉色十分難看。

“……”殷嚀瞪著那隻母的會叫的哺乳類動物,實在是目瞪口呆,天哪,這天底下,有哪種哺乳類動物,會長這麼長兩隻耷拉下來的觸角?

“能不能,讓我回去再研究研究?”終於,殷嚀依依不舍地抓著匕首,可憐巴巴地看著破,說。心裏指望著能悄悄拿給師兄看,依他的聰明,不可能猜不出來吧?

“不行!”

“大哥……”殷嚀不得不開始撒嬌,誰叫自己笨哪?

破實在有點惱火地看看她:“難道,我的手藝就真的這麼差?”

“不,不,不,千萬不要否定自己,都是我太笨,你這把匕首好的一塌糊塗。”殷嚀真的要滴汗了。

“算了,看來真的是你笨。這個,”破指指那長著觸角的動物,很認真地說出了兩個字:“是貓。”

“……”殷嚀以一種曠古奇聞的目光不敢相信地看看那‘貓’,再看看破:“你,確定?”

“廢話!我自己弄出來的我不確定?”破的臉上掛出兩條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