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亂世有賊 第五章 情竇、絕招、妓(1 / 3)

第二卷 亂世有賊 第五章 情竇、絕招、妓

晨鳥輕啼,田舍曲徑。

江公子帶著小敏,趕著一輛雙馬輜車,緩緩地停在了驛路旁,然後恭恭敬敬地衝著車內深施一禮道:“殷姑娘,殷公子,在下隻能送客送到此處,你們中多有容貌奇特之人,此去江東,最好不要進城前往那人多之處,車內備的水糧錢物,應是足矣,各位大恩,此生無以為報,隻盼各位順風順水,此去珍重。再過些時日,在下將犬子托付了好友,也會南下江東,希望那時,我們夫妻,還能有緣與恩人相見。”

殷子楓將車簾一挑,現身而出,溫雅淡笑:“公子客氣了。殷某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有關我們路過之事,無論什麼人,都請千萬不要提及,我們身上有些麻煩,公子是個聰明人,想必,是不會問我原因的。”

江公子一怔,隨即點頭笑笑,正待要說些什麼,卻聽那驛路上突然一片馬蹄得得,從遠處狂奔而來。抬眼看時,卻是一驃氣勢野蠻的烏桓騎兵,擁著隊漢人,風弛電掣般地揚鞭而過。江公子連忙牽住馬韁,引到一旁閃避,誰知那些人竟忽地一勒戰馬,轉身,黑壓壓一片停在了那輛輜車旁。江公子不覺與殷子風相視了一眼。

“汝等何人?報上名來!”隻見那坐於馬上,放話過來的漢人,不過二十多歲,相貌英挺,目光如刀,衣著鐵製玄甲,頭戴鐵製兜鍪,手持一杆八棱銀槍,幾縷長髯掛於腮下,卻也是個瀟灑人物。

“這位官爺,小人乃是這城外種田賣炭的庶民,今日正要送遠房親戚歸家。”江公子連忙上前施禮應道。

“噢?角仆延,”那漢將回頭,看了眼身後一名烏桓將領:“前幾日,袁某聽右北平郡單於能臣抵之說過,從單於蹋頓那裏走丟了一個很要緊的漢奴,要汝等沿路捉拿?”

“正是。”那角仆延昂然應聲:“據畫上所繪,是位貌若天仙的女子。”

“恩,那汝等便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來啊,搜車!”漢將抬手間,已然槍指輜車。

“啊?”江公子心裏頓時一慌,他自是見過眾人裏的喬迤,那叫一個天香國色,貌美流離,後又聽殷子楓說身上有些麻煩,便自猜到了幾分,如今這一幫狼也似的人馬突至,竟似撞上了槍頭,避也避不及了,但眾人有恩於他,豈能見死不救,他連忙上前一步,將身攔在車前:“眾位官爺,車內隻是小人的親戚家眷,並無什麼美人,千萬莫要驚嚇了他們。”

“滾一邊去!”早已飛身下馬的角仆延,將他一腳踹開,領著人撲過去,將車裏眾人一一扯了出來。

江公子大驚失色,抬眼急望,卻不見了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反倒多了個滿臉雀斑的中年婦人。心下不覺又是驚異又是暗喜。

眾兵展開人頭畫像,逐一對了對,都沒對上號,不禁齊齊轉頭,看向了那位漢將:“刺史大人,這裏並無畫上所繪之人。”

旁邊,另一位年齡略長的漢將,坐在馬上緩緩開言道:“熙弟,我們還要趕往柳城麵見蹋頓,不宜在此久留,且放他們去吧。”

殷子楓與殷嚀悄視一眼。敢情此人便是甄氏的那個原配夫君,被曹丕戴了頂大綠帽的袁紹次子袁熙,看來是被曹操打得沒地兒躲,直接投靠蹋頓了。

“唔,”袁熙將眾人一番打量,雖然看著那阿婁力麵貌醜惡,絕非良人,但也不想多事,一個翻身上馬,鎧甲沉重地響了下,再銀槍一收,道聲:“走!”

一行人馬,眨眼便風塵裹蹄地奔入了右北平郡的城門。

江公子眼見他們遠去,不禁好奇地向那雀斑婦人打量過去。殷嚀嘻嘻一笑:“別看了,她的臉讓我給變了一下,時間倉促,也沒細搞。看來這一路上都會有人嚴查,隻好委屈夫人就這個樣子,一起趕路了。”

喬迤沉默地點了點頭,被煙陌重新扶回車內,眾人這才與江家父子告別分手,繞過城池,直接向易縣方向疾奔而去。

“哇哢哢,到了到了到了哎!你們看,終於到了哎!”公公鳥撲扇著已漸變淡灰的翅膀,在半空中興奮地哇哇叫。

坐在車前架上的殷嚀一把抓住它,指指前麵那座有些破敗的土城門:“睜大你的鳥眼看看!這是哪兒?這是曹孟德的地盤蓨縣(蓨,tiáo),你鬼叫什麼?”

狠捏一下,再摔鳥於車內。

……

“哇哢哢,這回到、到、到了吧?”已經恢複成雪白顏色的公公鳥,小心地將頭探出車簾,前麵,是一座青磚巍峨的宏大城門。

誰知鳥頭上,立刻遭到殷嚀狠狠一彈:“這是甄城!”

……

“哇哢哢!”公公將鳥眼湊在車簾的簾縫上,不遠處,是一座人來人往,商販雲集的繁華古城。

正偷看著,突然頭被一個狠拍,接著傳來殷嚀惱火的聲音:“這是下邳!”

……

“喂喂喂!不是吧,這次又為什麼打我?我可什麼也沒叫什麼也沒看哪!”隨著這一聲哀鳴,公公鳥被玩具夢一邊掉淚,一邊血淋淋地拖下了車。

“為什麼?因為到吳郡(江蘇省蘇州市,孫權的大本營)啦!你這笨鳥卻沒有及時報告!”殷嚀從車裏跟著現身出來,懶洋洋地伸個懶腰,再撫了一下發鬢上的青絲,抬頭眯眼,迎著揚州上空那冬日微暖的陽光,無比欣慰而嫵媚地燦然一笑。

“你這暴力女……”公公含淚盯著她,很是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再,眨眨眼,屁顛屁顛地飛立到了殷嚀的肩上,很是巴結地用翅膀為她撣了撣身上的灰:“那啥,主人啊,別急別急,雖說主人你國色天香美不勝收,可怎麼也該收拾一下再進城嘛,你看看你看看,這小臉髒的,這小脖子黑的,就這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模樣兒,又怎麼迷得住那個說什麼都不肯再要你的死人臉哪?”

……

幾秒後,某鳥再次被玩具夢嘖嘖有聲地歎著氣,搖著頭,從地上血淋淋地拖過。

十天之後,吳郡的吳縣城內。

殷嚀與殷子楓正結伴行在大街小攤之間。隻見她內著白色禪衣,外著一身淡綠色的繡紋直裾,發梳同心髻,耳閃明月鐺,肩上立著雪白的大鸚鵡,正自不斷地向人描繪著小涼和殷容的模樣,四下打聽他們的蹤跡,而一旁的殷子楓,雖然始終在負手閑觀著四周,可心下,卻也在暗暗著急。

已經十天了,他們將喬迤送還孫府之後,便住在了孫家專門撥出的一家別院之中。那大喬的婆婆吳太夫人,原本一直都將媳婦被擄之事壓著,不與聲張,如今見被人救回,自是喜出望外,大大地鬆了口氣,扯住殷嚀的手好一通讚,還吩咐了下人好生款待恩人,說過些時日,要設個家宴再表謝意。可這些天好住好吃的應有盡有,卻惟獨沒有破與小涼的消息。

他這邊正自思忖,卻冷不妨旁邊傳來一聲輕喚:“是殷公子和殷姑娘嗎?”

兩人聞聲回頭,眼前亭亭玉立的卻是入城後便未再謀麵的煙陌。隻見她手挎竹籃,正望著二人矜持地笑,隻是那笑意卻明顯有些勉強,多少透著些鬱鬱寡歡的暗色。

“煙陌?!”殷嚀眼前一亮,笑眯眯拉過她的手,順口問起了她的近況。誰知煙陌見問,卻怔怔地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將頭一低,歎了口氣,忽然便撲簌簌地落下淚來。

“說吧,究竟是怎麼了?”殷嚀剛一踏回住所的院門,便轉頭輕問。

“奴卑剛才是失禮了,隻是心裏實在亂糟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煙陌低著頭,紅著眼:“說來,是為了兩件事。第一件,我家夫人回來之後,大家竟然都不給她好臉子看,也不知是哪個不要臉的背後造謠,說夫人被蠻夷人擄了去這麼久,定然已被糟蹋,身子早就不幹淨了。氣得夫人抱著紹兒直哭,有口莫辯。更糟的是,更糟的是孫將軍,也不知他是不是聽了這些讒言,竟始終黑著臉,沒跟我家夫人說上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