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亂世有賊 第二十七章(1 / 3)

第二十七章 菊蟲梅蠱

“從這裏出去,就是菊壇。”黃月茵看看眾人,眾人則抬頭,看了看頭頂,一路的黑洞摸索之後,終於看到了出口。那出口泛著白光,蒙蒙的,似有紗在阻隔。

“菊壇?”殷子楓若如所思地眯了下眼:“也有BOSS嗎?”

“說不準,以前守在那裏的是巫舌夫人,後來因為萬俟傷的一個關門弟子被人折殺身亡,她被派去複仇,哪知對方十分厲害,竟被打殘了一隻羽翼,估計如今已經被廢,不會在此擔當重任了。”黃月茵沉吟了一下,緩道。

殷子楓和破聞聲不禁相視一眼,同時想起了在尼姑庵的那個晚上,偷襲他們的那個黑唇婦人,她有著一雙巨大的薄翼,身形奇高,臂如銳刀,後來,被落花風傷了翅膀,又瞅見他亮出的那支七星北鬥花,居然嚇得轉身就走。

當時聽落花風稱她巫舌夫人,原來,卻是這菊壇曾經的看護使者。卻不知如今代替她的,會是什麼人?

“剛才萬俟傷說,魘界和魑界的人也都到百障窟了,猜猜看,落花風,會不會就在其中?”殷子楓突然轉眸,問向破。

“應該在。”破緩緩回應。

“他和萬俟傷有那樣的深仇大恨,這一戰,必定策劃了許久,又怎麼可能輕易錯過?”殷子楓微微一笑,似有了然。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他帶人衝進百障窟,或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破抱起雙臂,冷冷地凝視著菊壇的入口。

“你的意思是……他是要攪局,真正的目的是掩護我們?”殷子楓倏然間向他瞥去一眼。

“或者,我們一直都是他的棋子,所走所退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棋子嗎?”殷子楓溫潤如玉地微微一笑:“我不介意。其實過程並不重要,我隻要結果。更何況,在這個世界上,既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棋子。”

費力地頂開菊壇的出口,眾人剛剛探身,從一朵碩大無比的菊花花心裏抬起目光,便看到了一個正在俯視著他們的人。

不,不是人,是毛毛蟲……

那個……其實仔細看,應該還算得上是人吧……

如果這個“人”,他沒有那條又長又軟又多毛的可怕身軀的話。

“女人?”那個俯視著他們的蟲人,一邊從巨樹的枝杆上拉下透明的絲,一邊扭了扭自己布滿醜陋針毛與褶皺條紋的長長軟軀,再抬手一掠額前散的長發,從中露出了一雙奇大無比的突眼,和一個近乎淫蕩的迷迷色笑。

殷嚀看著他,突然間從發寒的心底,湧上來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想要拚命嘔吐的強烈欲望。

“糟了!!這是正在發情期的人形巫毒獸。”黃月茵連忙側頭,低語:“他很靈活,身上的每一根硬毛都有劇毒,而且能在瞬間移形,他的巫絲一旦把人纏上,就再難掙脫。”

“聽上去,似乎很悍。”殷嚀看看小涼。

“切,再厲害能有我二叔厲害麼,我二叔才是天下第一大BOSS。”小涼不以為然地打量了一下那個毛毛蟲人。

“有道理。”殷嚀一笑。

“女人,你們有女人,那就全給我留下吧。”毛毛蟲人在半空的絲上扭了扭,黃綠相間的軟軟褶皺上,頓時豎起了一層乍閃著綠色毒光的密毛。

“女人?”殷容冷冷笑:“你要女人有用嗎?人不人蟲不蟲的怪物,別以為長了張人臉,有兩胳膊,就能冒充人了,不過是從蛹裏鑽出來的一條醜八怪。”

“你錯了,我是能跟人交尾的。而且,還會讓女人很喜歡。”那蟲怪也不惱,一邊耐心解釋,一邊皺起身來,將尾部亮起,從軟皺的蟲皮下,緩緩地伸出了一根沾有黃綠色粘液的肉柱,頭尖尖的,整個下來,足有20公分長,且在半空中,一顫一顫地,像是貪婪饑渴了很久。

殷嚀看著那物,臉上始終掛著笑,卻終於還是忍不住,突然將頭一側,捂住嘴,嘔了一嘔。

“是,你現在能,不過,不代表你一會兒也能。”破站在菊花上,冷冷的藐視,一笑。

“是嗎?”那蟲怪寬容地跟著笑笑:“你想怎樣?”

“閹了你!”破靜靜地盯著他,這三個字剛一出口,隻見一股殺氣倏然暴起,刹那間,刀光如瀑,一瀉千裏!!

那蟲怪眼看對方刀氣犀利,不能硬碰,立刻將身上的絲一緊,整個身子轉瞬便抽縮上去,飛快地一避而過,哪知它才抽絲縮起,當頭一把閃光的血滴子己當頭絞來,那蟲怪突然又連忙身子一沉,拉起細絲,飛墜下去,在躲過疾襲的同時,擺尾就是一股臭氣射出,眾人冷不防被嗆住,正自閉目扭頭,來回煽那刺鼻嗆眼的臭氣,卻見那蟲怪突然嘿嘿一個淫笑,伸手一把,竟將殷容淩空抓了過去。

“容!”殷嚀煽開臭氣,睜目之下,不禁大驚失色,撥出匕首,就要上去救人。

破在旁一把按住她,低喝:“我去!”

話音未落,破的身形己一個飛步,躍上了那毛毛蟲人的脊背,頓時,無數有毒的鋼毛便利劍般地紮穿了他的腳和雙腿,劇痛,立刻隨之猛襲而來。

然而那蟲怪,卻並不把背上的“小人”當回事,被自己的鋼毛紮到,必會中毒猝死,根本不足為患,倒是為了小心避開殷子楓的那把血滴子,放心品嚐抓來的這具美味,那蟲怪幹脆將絲一抽,自己整個“飛”離了菊壇,向著高高的樹上升去,轉眼,便到了血滴子所不能觸及的範圍之外。

破在那蟲的背上,被無數的毒毛紮得生痛,皺眉正自忍了忍,卻聽得殷容一聲驚叫,原來她下身的褲子竟已被那蟲怪淫笑著解了開去。

“殺了我!!殺了我!!”殷容連聲大叫著,在那蟲怪的手裏拚命掙紮,那淫蟲看著她那張美麗而驚恐的臉,一時間被刺激得更加興致勃發,他一邊小心地縮倦起軟乎乎沒有長毛的肉腹,將她緊緊卷住,避免身上的毒毛刺到她,一邊抽拱起毛茸茸的蟲身,將蟲尾那根肉柱,再一次緩緩地亮了出來,且拉著些閃亮的黏液,向殷容的雙腿間急不可待地探了過去。

破知道不能再等,咬緊牙,從腿上猛地一拽,拔出了一根深紮進去,長有倒刺的堅硬毒毛,來不及捂那殷殷流血的傷口,他突然一個翻身,在從那蟲背上滾下,就在墜落的刹那,突然身形一轉,一手抓住毒毛,一手飛起鋸齒圓刃,隻見刀影如霜,一閃念間,正卷著殷容,迫不及待地準備將肉柱伸進女體的蟲怪,隻覺得身下突然一陣劇痛,那根極度充血的寶貝,竟隨著刀光血影,一下子從他眼前飆飛出去,果然是剛才能,現在不能了!!

那蟲怪不禁仰頭發出一聲淒曆的慘聲怪叫,同時攜裹著殷容和破,瘋也似地向著菊壇狂墜而去,破抓著它身側的毒毛,猛一用力,引身又回到它的背上,忍著無數又紮進皮肉的針毛,將手中的刀順著那蟲背一個全力劈掠,隻聽得一片肉皮剝開的嘶裂聲,瞬間便是黃綠色的漿汁跟著狂飆湧出!背部受此重創的蟲怪忍不住在半空中痛得一陣擺身狂扭,氣絕前,突然從口裏猛地噴出了鋪天蓋地的一片粘絲.

殷子楓眼見得那蟲怪的巨身墜來,也顧不得許多,下意識地將殷嚀一把推開,叫聲:“快走!”

同時揮手飛起血滴子,衝著那蟲怪飛絞而去。殷嚀冷不防被他一推,從菊壇上仰身摔下,掉在巨大的菊葉上,彈了彈,又是一個墜落,隻聽得耳邊風聲呼嘯,身子在不斷地下落,眼前有無數的葉子和粗大的枝杆飛掠,她知道真要這麼一路摔下去,必然在落地的刹那粉身碎骨,連忙定了下神,猛地揮手一甩,三星八爪鉤立刻從袖裏激射而出,猛地一下,鉤住了菊枝,她拽著細繩在半空中來回晃蕩了幾下,方才穩住身形,卻聽得上麵,一時靜悄悄的沒有了聲息,心中暗叫不好,連忙急匆匆順著粗壯的菊枝和濃葉,一路向那菊花壇上攀去,待攀到菊壇,卻不禁被眼前的情景,一個愕然驚住。

隻見那蟲怪的巨背上早已稀爛,肉乎乎毛茸茸的身子全然癱軟在那兒,似已死透多時了,可殷子楓、殷容、黃月茵和小涼,卻在菊壇上,被那怪蟲的層層粘絲網住,再怎麼掙也無法掙出。

殷嚀見狀心下大急,正要上前去救,卻聽殷子楓在絲網中悶聲急叫:“不要過來!!這些絲碰不得!!”

“那,那該怎麼辦?”殷嚀眼瞅著他們,慌忙急問。

“隻能由我們倆個去找障日眼,把它從障日潭裏撈出來,他們或者才能脫身。”破渾身是血地從那蟲怪的背上站起,沙啞著聲音,麵色凝重。

“我……我們倆?”殷嚀簡直不敢相信。

“對,就是你們倆,找不到障日眼……我們就會被困在這裏,活活餓死……所、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和破一起離開!!走,快走!!”殷子楓在絲中呼吸艱難,閉了閉眼,喘了半天,才說完他要說的話。

“那……下麵該去哪?”殷嚀隻得心裏沒底地看向粘絲中的黃月茵。

“從這裏往西,會……會有一片梅林……那裏就是下一關,梅蠱,你……你們要小心,那些梅花的花粉能讓人……意識混亂,裏麵有一位巫蝶夫人,你們一見到她,就下殺手,千萬……千萬不能讓她吹出簫聲,否則,就會有梅蠱借著花粉中進你們的血液,到了那時,你不得不任她為所欲為……你們的下場,也就是必死無疑了。”黃月茵透過層層絲網,虛弱無力地用心叮囑道。

“哪障日潭呢?又在哪裏?”破凝神低問。

“過了梅蠱林,你們會聽到瀑布聲,瀑布的下麵,就是障日潭,隻是障日眼在那潭水中的什麼地方……本座也……不甚清楚……”

“不清楚?你不是主伺巫界聖器的嗎?”殷嚀大惑不解。

“對,本座是主伺聖器,不過,也隻是在這百障窟中調動巫獸,伺守障日眼而已,並沒有機會親自去潭中接觸它。”

“那你又如何能夠知道障日眼的情況?”

“萬俟傷說,隻要潭水平靜,養在裏麵的那些血斑魚都還活著,就……就說明障日眼安然無恙。”

“血斑魚?”殷嚀皺了皺眉:“是什麼?”

“一種能吃掉任何動物的凶殘怪魚,不大,可潭裏卻養著上千條,它們看上去根本無害,很溫和的樣子,普普通通的很平常,可事實上,它們能像箭一樣紮進成年水牛的皮肉,輕鬆的如同泥鰍鑽豆腐,然後從裏往外,把活生生的食物一轉眼就吃幹抹盡,連骨頭渣都不會剩。”

“你見過?”

“當然,每天都要往那裏送一頭牛去喂魚,見得多了。”

殷嚀看一眼破,心說這可怎麼辦,有這種食人魚在,如何下水?

“還有什麼忠告嗎?”破沒有看她,繼續專注著黃月茵。

黃月茵微微地搖了下頭。

破又將目光轉向殷子楓。

“我希望你能有時間想想,我們突然變小這件事,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殷子楓凝視著他,若有所思:“如果我們真的是突然縮小,沒理由衣服還這麼合身,對吧?”

兩個男人就那麼靜靜地對視了幾秒。

突然,破將目光一收,果斷轉身:“我們走!”

“嚀姐姐!”小涼在粘絲中掙了掙,雖然越掙,那絲就纏裹的越多。

殷嚀回頭,望他。

“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小涼仰起小臉,盡力使自己看上去更像個一言九鼎的漢子。

殷嚀宛然一笑,點了點頭。

滑下整株的菊花,殷嚀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上麵,那朵燦爛的菊壇,深吸口氣,拔腿,向前麵的破快步追去。

然而,她並不追近,眼看離他還有幾步之遙,便連忙放慢了腳步,可一旦拉開距離,她又有些緊張,連忙發力追上。破明顯聽出了她腳步的遠近變化,眼風隻向後淡掃一下,沒出聲,繼續走自己的路。

直至,前麵出現了一條河,攔住去路。河的對麵,隱隱便是一片梅花絢爛的密林。

破看看那河水,並不湍急,安靜的就像一杯青茶。

但是,河麵很寬,要想過去,可以遊泳,但卻不見得是個什麼好主意。

“我去弄片樹葉。”破就像在對空氣講話一般,看也不曾看她,抽身就走。

“好。”殷嚀望著河對岸,也像在自語自應。

不久,破便拖著一片碩大碧綠的野核桃葉,放進河麵,又隨手從河邊折下兩根細草。

“這個……是槳?”殷嚀揣測地看他一眼。

“是。”破拿著那兩根綠“槳”,一躍跳上了核桃葉,下意識地轉身抬手,想去扶,殷嚀看了看那手,突然垂了下睫毛,沒有碰他,而是自己直接一躍,跳上葉去。

兩人,一時間無比沉默。

隻有彼此悶著頭,在樹葉上,逐水輕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