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籠中囚鳥(1)(2 / 2)

在月光下,周子秦挖著挖著,似乎有點無聊,隨口問她:“你是夔王身邊的那個……那個新歡?”

“……”黃梓瑕覺得,要不是臉上蒙著那塊布,自己臉上的抽搐一定會讓他懂得自己的想法。

可惜周子秦沒看到,還在那裏自說自話:“叫什麼……楊崇古對不對?”

她鬱悶地“嗯”了一聲,想想,終於還是問:“那個什麼新歡,是什麼意思?”

“啊?我也不知道啊,就是聽京城裏傳說,夔王身邊有個挺漂亮的小公公嘛,昭王向夔王討要都不給,我一看你的樣子,估計就是你了。”

黃梓瑕聽著他沒心沒肺又七顛八倒的話,真不想理這個人,隻好悲憤地埋頭挖泥。

他還不依不饒在問:“聽說你會破案?還破了四方案?”

“湊巧而已。”

“可是四方案這樣的你都能破,我覺得你簡直已經可以和我最崇拜的人並駕齊驅了!”

“一般吧。”

月色迷蒙,鬆風呼嘯,空無一人的荒郊野外,兩人在山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挖著土。等到月光下一些顏色與泥土不一樣的東西出現,周子秦才趕緊說:“等一下、等一下,我看看。”

他跳下淺坑,套上一雙薄薄的皮手套,然後撿起骨頭看了看,說:“不錯,就是火燒過的屍身。不過你看,這個手骨這麼粗壯,明顯是男人的骨骼。如果我們要找的是個女人,那還得找一找。”

黃梓瑕蹲在坑旁,說:“對,要找的是個女人,四十歲左右,身高五尺三寸,身材適中,擅長彈琴。”

“好。”他用小鏟子在土中翻找。十四個人的屍骨找起來頗費力氣,不過女人的屍骨自然是隔開來的,他往周圍挖去,細細辨認了一番,終於捧了一大堆焦黑的東西出來。

她一看這堆燒得半幹不透的骨頭肌肉,就知道李舒白說對了,果然那群差役草草燒了一下就挖坑埋了,根本沒有執行那種久焚深埋的要求。

她自行去箱中找了手套戴上,先去撥弄那女屍的手。畢竟是晚上,東西看起來顯得模糊了,倒也沒有那麼大的衝擊力。可就是氣味有點受不了,即使隔著醋和薑蒜,氣息還是濃重地湧進她的鼻孔。

她屏住呼吸,在心裏告訴自己說,黃梓瑕,你是連自己家人的屍體都見過的人,這些又算什麼。

惡心欲嘔的感覺漸漸退卻,她努力讓自己定下神,伸手翻看著麵前的屍體。

耳聽得周子秦說:“從骨骼來看,下麵這兩具女屍的身長大約都在五尺多一點,不過另一個女子骨骼鬆脆,身軀微有傴僂,年紀大約有五十了,所以這具屍骨應該才是你要找的人。”

她仔細辨認女屍焦黑的顱骨,問:“有什麼辦法可以查出左眉是否有一顆黑痣嗎?”

“不能,痣和傷疤都在表皮,肌膚早已全部燒焦了,這些還怎麼存在?”

“那這樣的屍體,還有什麼可以辨認身份的痕跡嗎?”

“稍等,我找找看。”他從箱子裏取出一個皮褡褳,打開來時,月光照在裏麵東西之上,精光一片。裏麵是精鐵打製的各種小刀小錘小錐子。

“夫欲工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的設備不錯吧?”他炫耀著,熟練地將屍骨翻來覆去檢查許久,然後迅速剖開死屍身上僅剩的肌理,“喉嚨先不能動……手指完全燒焦,無法辨識;眼睛幹涸,無法辨識;耳朵無存,無法辨識……”

黃梓瑕蹲在坑旁,聽著他的聲音,仰頭看著月亮。

周子秦折騰了一番,結論是:“已經完全無法看出外傷了。”

她把下巴擱在膝蓋上,問:“焚屍之前,戶部的人沒有檢測嗎?義莊那個冊子上有沒有記錄?”

“這個是疫病而死的,自然沒人再檢驗了,隻想著早點處理早點完事呢。”周子秦說著,指指旁邊的箱子,“第四行第二格,那個小袋子拿給我。”

黃梓瑕取出裏麵的布袋子丟給他,他從袋中取出一根小手指般大小的薄銀牌,一個小瓶子,然後用布蘸上瓶子裏的液體,用力擦拭那個銀牌,等到銀牌通亮,他才將死者的下巴捏住,屍體的嘴巴張開,他把銀牌探進去,然後重新把嘴合上,用一張紙封住,說:“等一會兒吧。”

黃梓瑕在家中跟著捕快們廝混日久,自然知道這個是驗毒的,拿來洗銀牌的是皂角水,等過半個時辰,銀牌取出若是發黑的話,便可斷定死者是中毒而死。

“另外那婦人屍體,還有那具男災民屍身,你能不能也同時依樣檢驗一下?”黃梓瑕說。

“行。”他說著,給他們也各封上。

她忍不住出聲提醒,說:“記得等一下也要驗一驗腸胃,上次蜀郡有個女子,死後被人灌了毒藥,結果仵作隻在口中檢驗,最後差點誤斷了。”

“咦,還有這樣的事情?”周子秦立即眼睛一亮,爬上來和她一起走到稍遠的鬆樹下,摘下蒙口鼻的布,問,“不如你具體講講那個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