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又來了,萬物複蘇,枝頭吐露新芽。
行出冥界,便進入了密林,這些高樹都是嫩芽黃苞,陽光就那樣灑下來,落到妁川臉上。
許是久呆在冥界未見光亮,連這柔和的春光竟都覺得有些刺眼。
妁川抬手在眉間擋了擋,又閉了閉眼,待適應過來後,才放下手來去看。
原是塵禦在身旁,手中執著一把素扇為她遮了些陽光。
一對璧人,相謙和禮。
此刻林中鳥鳴清脆,婉轉動聽,是很靜好的一副畫卷。
可妁川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想要將那扇接過來。
誰知塵禦側手一偏,便就在妁川腦後錯開來。
此刻陽光就照耀在塵禦身上,明朗俊毅。
他本就是冥界第一美男,無時無刻都散發著無法言語的別樣清逸高貴之氣。
“無妨,我撐著便好。”
見塵禦都這般開口了,妁川隻得作罷。
總不能自己一個人遮著讓塵禦就曬在太陽底下吧?
雖說這春日裏能曬曬太陽堪稱最幸福之事了。
隻是妁川暫不適應。
妁川側目去看他,這樣一位白衣男子,冥界鬼君,誰又能想到,他在春光乍泄下是這般驚豔?
或許他本就是該活在光亮之下的。
行了一截路,一路都沒有什麼交談。待到了青州城門外,見到這繁榮之象,不禁讓妁川感慨一番。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回來過了。
長笙酒館,怕早已經關門大吉了。
往事就如雲煙般散去,一切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
“塵禦君,請。”
這邊塵禦自然是禮讓妁川先行。
如此這般,也算是妁川曾經一夢。
可如今,這夢已算不得美夢了。
行在青州城大街之上,人群熙攘,耳邊是不絕的繁華喧鬧之氣。
妁川打破尷尬,有意無意道:“多謝塵禦君護送我這一路。”
“應該的。”塵禦淡然道,又似有些不妥,便再接道:“既然是殿下囑托,自當全心盡力。”
是的。
回長笙酒館看看這一事兒本是妁川同逾嶙早就商議過的。
逾嶙也並非覺得這事兒有何不妥,隻要他同行一路便好。
這倆早就年前就盤算好了,冥事府也並非要逾嶙日日坐鎮,於是商討著今日回長笙酒館瞅瞅。
隻是當妁川在冥事府門前等了半個時辰的時候,卻隻等來了塵禦。
想到這兒,妁川不禁歎了一聲,心中也大致知曉了逾嶙的心思,隻道:“他倒是挺會甩事兒。”
“這也並非甩事兒。”塵禦替逾嶙解釋著:“殿下近日裏公事繁雜,隻是答應了妁川的事兒也不可食言。”
“他食言的事兒可多了。”
見妁川嘟囔著,塵禦心中隻道這倆童心未泯,卻又未表現出來,應了一聲:“嗯?”
“啊!”妁川真就以為他沒聽見,也不願意多埋汰逾嶙,隻道:“總之還是要謝謝塵禦君!”
三兩句閑聊著,妁川同塵禦便到了長笙酒館。
老槐樹也在春意中抽枝生新葉,對比著死沉沉緊閉著的大門,倒是煥發著生機。
酒幌子在這一個秋冬裏被摧殘得不成樣子,妁川走上落滿青苔的石階行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