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生拉過要跟著人群進門的媳婦，溫存地摸了摸她的臉，“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阿雲，不要什麼事都擋在最前麵，我會心疼的。”
沈連雲有些愣，所有的神思在這一刻頓了頓，怕這天底下也隻有這個人能對自己這般了。
明明這個人有很多事情都弄不清楚，很多人情也不會交際，但即使這樣，也將她的安好時刻掛念著。
經曆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人，心都是硬的，不怕人家對自己不好，因為沒有一個人天生該對另一個人好，父母也不是。
若是在絕境下盼著別人的救助來祈活，那她不知道早在職場裏死過多少次了。
但她這樣的人，就怕別人義無反顧地毫無條件地對自己好，因為這樣的感情讓她覺得無以為報。
“我知道，阿生。”沈連雲將頭輕輕靠在他的懷裏，這個人是楊秋生，所以是可以依托和值得信賴的存在。
他們二人來到公堂的時候，錢家老夫人已經在案堂前的木椅上落座。
椅子的後麵擱著一個金絲攢花的靠枕，座麵放著一個紫邊流蘇的坐墊，扶手處還擱著一塊蜀錦暗花的手帕，一看就是經過專人打點了才讓這老夫人坐下的。
著實是好大的排場，連她手裏端的茶葉都是今年紫端齋價值白兩的雨前龍井。
沈連雲他們沒有落座，直直地站在公堂中央，並不怯場。
李樹是在錢府種植著的，於公於私，都是自家站得住腳。
馮縣令已去後院換了青色的官服回來，一派威儀地坐在堂上，吩咐著底下的衙役進行著升堂的流程。
“日前，楊家李樹被盜，懸賞沈家村民眾尋找盜賊，後於錢家花園發現被盜李樹，錢府可有說辭來解釋一番？”馮縣令拿起案板，重重拍下，這架勢是沈連雲平日從未見過的派頭。
錢府管事朱管家躬身上前，“回稟馮大老爺，我家果樹自楊家購得，有雙方簽署的字據為憑。”說完，眉梢露出喜色，看了看邊上的沈連雲。
“字據呈上來！”
看著馮縣令手裏的字據，沈連雲有些眉目事件的來龍去脈，方園他們借著自己的名頭，將李樹私自販賣給錢家，錢他們收了，本錢倒讓自己貼了去。
真是打得精妙的如意算盤啊！
馮縣令看著手裏的證據緊皺著眉頭，字據確是有兩方的簽字畫押，且雙方交易的數額不算少，完全是正當的買賣。
“還煩請縣令將字據給草民一觀，以識真假。”楊秋生洪亮的聲音在大堂響起，不卑不亢，很有氣節。
突然聽見邊上茶杯重重置於桌麵的聲音，座上的錢老夫人抬起帕子擦了擦嘴，閑閑地望向堂中的二人，“這字據是你想看就看的嗎？你當我錢府都是些什麼人？我手下的人一向講規矩，怎會幹出如此不入流的勾當！”
沈連雲笑著拱手，“老夫人莫要動怒，我們不是信不過夫人的憑據，隻是這字據著實絕非我夫妻二人簽署，怕是從中生了什麼誤會，有損老夫人明察。”
錢老夫人沒有立即應答，她緩緩交疊雙手，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觀摩著眼前這個有理有據的姑娘，“聽聞姑娘也姓沈？沈連月是你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