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哥怎麼樣了?”
阿七紅腫著一雙眼睛,有些意外地看向來人,這個人怎麼會知道楊大叔受傷了?
沈連雲扶著自家夫君走出轎子後,隻是輕輕看了一眼有些慌亂的沈連月,並沒有理會。
馮展風微微愣神後,忙幫著沈連雲把楊秋生架著扶進了屋裏,並吩咐著邊上的丫鬟打盆水進屋。
沈連月見眾人皆沒有說話,也隻得壓住心裏的忐忑,忙跟著進到了屋裏。
她剛出繡樓坊的大門就聽見邊上的人在議論楊秋生的傷勢,一時也顧不得什麼,索性丟了手裏的絨線就往縣令府跑。
看著楊秋生頭上沁透繃帶的血水,她兩隻手不停地絞著自己的腰帶,怎麼會弄成這樣!
沈連雲把自家的夫君在床上安置好後,就握著他的手,靜靜地坐在一側,忽然覺得掌心微痛,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傷口。
馮展風見她皺眉,趕緊將潤濕的帕子遞到她的手邊,“先擦一擦,然後我給你上一些金瘡藥。”
這樣的藥品對於他們打仗的人是必備的,騎馬拿刀的人,哪個不是舔著血口過日子的。
阿七見沈連雲不動彈,忙用袖子抹了抹自己臉上掛著的淚珠,小聲地說道:“阿娘,若是楊大叔醒來看見你這個樣子,他一定也會難過的。”
沈連雲眼眸的淚光微動,“我就是想讓他難過,他都忍心不醒來了,我怎麼不能也狠心一把!”
阿七從沒見過沈連雲這個樣子,這樣的執拗和賭氣根本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阿雲。
他眼裏的淚水不覺又流了下來,“那我呢?是不是你以後也不管我了?”
聽見小孩子的哭聲,沈連雲眼眶裏的淚也簌簌地流了下來,她轉頭望向低頭痛哭的孩子,緩緩抬手為阿七擦了擦眼淚。
“阿七,對不起,可是看見阿生這個樣子,我真的什麼都不想理會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原來這個男人的一切已經漸漸融入了她的生命裏,沒有楊秋生,或許也不會有沈連雲了。
馮展風將手裏涼了的帕子又重新浸透回水裏,擰幹後複又重新遞到了沈連雲的麵前。
“既然秋生兄還需要沈姑娘照顧,那麼還請姑娘將息好自己的身體。”
聽到這樣的話,沈連雲的神思才微微回轉,她鬆開床畔上的手,抬手接過帕子。
但意外地,對方並沒有遞到她的手裏,反而拿起她的手,細細地擦了起來。
沈連雲一時也沒有理會這樣的細節,隻當是這位將軍在可憐他們一家人的境遇。
從很早以前開始,她就再沒讓自己陷入這樣狼狽的境遇裏,一切的情緒都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暴露在眾人的麵前,毫無收斂,無所顧忌。
她心頭有一個重要的地方塌陷了下去,像一個沒有光源的黑洞,以至於周遭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無足輕重,可有可無。
她腦子裏突然閃現過“靈魂伴侶”這個詞語,可能當自己的另一半將要離去的時候,也就同時帶走了自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