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臨聽他這樣的鄭重其事,不由得收斂了臉上嬉笑的神色,放下手裏的碗,轉頭望向這個人。
他們六歲相識,同在皇城,不過後來一個囿於那個高強深院,另一個被放逐於塞外漠北。
他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這個人,比了解自己還要明白對方的想法。
但這一刻,他相識十多年的摯友卻為了一個女子要他起誓。
梁友致見他沒有回話,緩緩轉過頭來,承接著對方帶有些質問的視線。
他緩步上前,正要落座,卻見身下的人站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因為常年在邊疆的緣故,這個的皮膚較他的白淨,是與之相反的古銅色。
塞外的烈風和勁雪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時光的影子,卻不改這個人眼眸裏的張揚。
“懷深,我隻能答應你,那個女子在不傷害你的前提下,我才不會對她動武。”
衛臨說完,卻見梁友致眼裏閃過一抹痛色。
這樣的神色在他十歲那年,從那個宮殿裏出來時,殊無二致。
想他衛臨在戰場上從沒有害怕過什麼,即使迎敵萬千,也不過是一人一刀一馬勇往直前。
但在此刻看見昔日好友眼裏的神情後,他竟生出了些久違的忐忑。
“即使你曾經傷害過她,可那場獻祭已將什麼缺憾都補足了,五年陽壽換一條性命,懷深,你不欠那個女子什麼!”
梁友致的肩頭有一些吃痛,這個粗人,下手從來都不知輕重。
他卻沒有叫對方放手,隻是有些失神地望向自己的鞋麵。
“有時候,一段戀情已經結束很久,我們才漸漸醒悟,原來那時候我們愛那個人的方式錯了。”
衛臨聽著他的話,慢慢鬆開了扣住他肩膀的手,有些無望地轉過身去。
隻聽身後的人接著說道:“然後,我們就忽然很想把那個人找回來,重新再愛一遍,用更好的方式。”
他將自己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懷深,你不用說了,我答應你的請求。”
看著衛臨奔出大門的背影,梁友致卻苦笑了一下,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
五年陽壽算什麼,為了他的雲兒,拚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等鬆臣帶著兩個小家夥回來的時候,發現驛站門口的主子已經等候多時。
他忙躬身上前,低頭請罪。
剛想解釋什麼,卻見馬背上的衛將軍笑著翻身下馬,一把抓起他的脖頸就往自家的馬車邊上托。
“鬆臣,廢話少說,趕緊上路,不然就看不到馮展風人頭落地的好戲了!”
他剛把這個小近侍提到馬車沿上,就發現自己小腿一痛,在低頭看到眼前是個盛怒的孩子後,當即炸開了毛。
想他堂堂一國戍邊將軍,從來都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今次沒想到竟遭到一個稚童的暗算,這臉麵真是丟大發了!
“小子,知道我是誰嗎?你敢踢我!”
馮盛連忙上前張開手臂擋在阿七的前麵,“有什麼衝我來,不準動他一根毫毛!”
聽著這樣張狂又霸氣的言論,衛臨當即忘了揉搓自己腿上的傷痛,躬身睜大著一雙眼睛注視著眼前這兩個小人兒。
“你確定能在我的手下護住你身後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