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撿起後正要細看，就聽見剛剛走遠的人傳來一聲嗬責。
“主人家的東西是你該看的嗎？”
鬆臣當即跪了下去，雙手捧起文書，“小的該死，任憑主子責罰！”
“你確實該死！”
梁友致冷著臉從他手裏接過那張官文，他並非故意要斥責這個人，隻是上麵的內容別人看不得，一不小心就會人頭落地。
見地上的人俯首不敢動彈，他一時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過於激烈了些，於是在穩住自己的神思後微微抬手，“自己去管事那裏領罰。”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朝書房行去，隻是覺得手裏的那張紙有些灼手。
回想起今日進宮麵見之人的那番話，他腳下的步子混雜著秋夜的寒涼，直達心底。
“聽聞懷深連夜兼程隻為帶個已經婚嫁的女子回府，想來是朕疏忽未曾許尚書婚配，不知高宰相之女可還入眼？”
一個反問，卻讓他從來都沒有選擇的權利，“一切全憑皇上做主！”
座上的人襯著明黃坐墊顯得閑適卻不可侵犯，“高家之女為我京中第一美人，許你也算般配，那就下月成親，朕為你親下聘禮。”
上麵端坐的人已走到他的身旁，而他能做的，隻是將頭埋得更低。
“臣領旨，謝皇上隆恩！”
一隻手已捏住他的下顎，迫使他的目光看向那個九五之尊。
因為是私見，所以這人今次未戴冕冠，隻用一根金簪束發。
盡管他嘴角帶笑，但一身明黃緞繡五彩金龍的皇袍將這個人的麵色端得威嚴大氣，使得他望過去的眼神有些閃爍。
“懷深，唯有婚娶才能讓你留在京城，所以……朕的苦心你可明白？”
梁友致臉上不敢有多餘的神色，隻能端起滿臉的肅恭，“微臣明白。”
這樣的回答讓對麵的人眼角微彎，順勢將跪立的人扶了起來。
“去京都大牢探視的文書我已讓刑部備妥了，希望能讓那個千裏迢迢趕來的女子盡興而歸，也不枉你一番好意。”
梁友致正準備躬身辭行，卻聽那人輕笑了一聲，“不著急，朕還有東西要給你。”
於是他隻能低頭靜默在原地，本以為是什麼物件兒，待看到那張閃著金箔的信函時，先是微微愣神，但下一秒就恭敬接了過去，耳邊隨之響起的是那人帶著笑意的叮嚀，“看得認真些。”
他道了一聲遵旨後，就跟在了內侍的身後，慢慢走出了那皇城，而信上的內容他不用看也知道那個人說的是什麼。
他將手裏的便簽納入袖口後，抬手推門，拂麵而來的就是一股子酒氣。
裏麵侍候的丫鬟見他進來，忙躬身行禮。
小姑娘正要回話，卻見自家主子微微擺手，示意讓她出去。
待書房的門關上後，梁友致掀開衣擺落座在了床榻邊。
這個地方本是他夏天看書乏了時小憩用的，難得在這深秋還派上了用場。
借著屋內的燈光，他看著這個睡得酒香夢憨的人，不由得微勾唇角，抬手覆上對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