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已經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因為震驚，連帶著他麵前的茶杯瞬間傾倒。
還好馮盛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滾落到桌邊的杯子，“阿七，你先坐下。”
隨著身旁那人的拉扯，阿七的手卻有些顫抖，“梁友致不是說，阿雲……你……”
沈連雲看著孩子眼裏滑出的淚，一顆心頓時又揪到了嗓子眼兒，“阿七，因為知道，所以我不想瞞你，是因為我，梁……”
“雲兒美人兒，你什麼都不知道。”
衛臨打斷她的話，站立起身，抬手按在阿七的肩頭，“小鬼，你隻需要報仇不是嗎？所以，你要的隻是個結果，過程如何並不重要。”
馮盛覺得這話很是耳熟，在察覺到那人遞過來的目光後，猛然憶起，這是在他得知自己和阿七的秀才是因為梁友致的關係才中選時說過的話。
“可是如果牽扯上我，那對阿七而言就是重要的。”
沈連雲揚頭看著對麵的人，這個人好像正經起來，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而她不知道，這個叫衛臨的家夥，到底頂了多少張麵具存活在這個世上。
楊秋生鬆了她嵌入掌心的指尖，取而代之的是兩人十指緊扣。
沈連雲因為緊張，手心裏全是汗，但在握住這個男人手的刹那，她緊繃的神經忽地就平緩了下來。
有時候，她的夫君就是她的良藥。
衛臨看著阿七眼裏的探尋，隻覺得心上壓了塊巨石，“你確定要聽？即使明知會陷我於不義你仍是堅持？”
這樣的詰問叫在場的人都睜大了眼睛，阿七鬆了小盛的手，有些無措地扯過衛臨的袖子，“你還記得你送我的小馬駒嗎？”
衛臨不知他為何會在此時提起那件事，不由得歎了口氣，“記得，多佳瓜羅的貢品，那馬長不大，我看到的第一眼就想送給你。”
當時，京城世家貴胄都好在京郊騎馬，雖然大多都是些花架子，隻為圖個樂嗬。
但衛臨的馬技卻是由白宰相親授，不單姿勢漂亮，且技法純熟。
而宰相府裏的小少爺看到了自然眼饞，盡管是不大點兒的年紀，但小人兒機靈，看見從自家府門牽出的馬後，立即在小丫鬟懷裏不安分起來，一個勁兒地鬧騰著要騎馬馬。
恰巧那日白宰相帶了他正準備出府訓練，但在看到自家的兒子後，宰相心情大悅，從丫鬟手裏抱了兒子就一同上馬。
可小家夥哪裏坐得住那樣顛簸的馬背，為了哄他，衛臨屈尊將他騎在了自己的肩頭，並承諾他以後給他一匹真正的良馬。
阿七看著自己抓著他袖子的手，因為回憶起往昔而微微展顏，“那畜生性子倔，我養了一年才養熟，好不容易可以同它親近些，我卻再也回不到那個地方騎它了。”
他仰頭盯著對麵那人微痛的眼眸，“衛長毛，就是因為一個無常，我喪失掉了所有憧憬和向往的未來，你覺得我會甘心嗎？”
衛臨將他一把攬在了懷裏，第一次發現自己因為難過而手心發抖，“我知道。”
他又何曾不是那樣，從小的禮、樂、射、禦，哪一樣不是為了成為一個合格的太子而訓練的，連帶著他的吊兒郎當也是蓄謀已久，為的隻是能在那個位置上更加遊刃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