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見他的筆間浸潤了麵前的宣紙,不由得歎氣拿起毛筆,連帶著收拾了那張寫了一半的課業。
“得了,你剛才的半個時辰白費了。”
他將毛筆洗淨後,忽然發現邊上的人有些不對勁,不由得抬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小九,你又發什麼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裝可憐想讓我幫你寫,我告訴你……”
他“沒門”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見著豆大的淚已從小九的眼裏奪眶而出,立時叫他急了起來。
“到底怎麼了?”
小九抓著他的袖子,一時間也難以回話,翻湧的情緒像失了控製的江水,決堤而出,倒是將他鼻尖的墨印兒衝淡了不少。
阿七抬手將他攬在了懷裏,手裏為他撫背的一如從前阿雲對他一般。
懷裏人兒的哭聲漸緩後,他深深歎了口氣,餘光眼角已經知道了這個家夥痛哭的緣由。
“書上說的又不一定都是對的,過了這麼久你還在計較啊?”
小九將頭埋在他的懷裏,仍不時抽噎幾聲,“那是我的娘親,她被人那樣詬病,你怎麼懂得其中的酸澀。”
“切,那還是我長姐呢!按理說,我同她呆在一起的時間比你久,情分比你還要深了去了。”
“母子連心,姐弟的關係怎麼比得過母子!”
看著懷裏有些憤然坐直的孩子,阿七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小九,這麼多年知道你為什麼活得這麼累嗎?”
小九握緊了拳頭,垂眸看著自己腰間的佩戴,並沒有回答。
待頭上傳來對麵那人溫熱的撫摸時,他的鼻尖又覺得有些發酸,“我娘親那樣溫婉的一個人,如何會和一個侍衛私通?這麼多年,我恨的從來不是別人對我的譏笑,而是加諸在她身上的汙名。”
阿七因為他的話,停住了手上的動作,“所以小九,曆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至於其中的真假,世人並不關心。”
他將手慢慢搭在對麵孩子的肩頭,低頭深深望入他的眼裏,“想要成為勝利者,就先讓自己強大起來,明白沒有?”
看著小九含淚點頭,阿七衝他笑了笑,然後轉身將浸滿墨汁的筆遞到了他的手裏,“那個人,終有一天會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沈連雲看完手裏記錄的本子很是滿意,“很好,一切就等沈村長的馬了。”
馮縣令將手裏的孩子遞到了楊秋生的手上,抬步走到了沈連雲的麵前,“連雲啊,我是覺得這頭一趟還有很多不確定的因素,你們一路跟隨著去京城有些不妥。”
沈連雲笑著攙扶著老人家的手,“正因為是頭一趟,所以我更是要親自跟隨,反正兩個孩子放在縣令府,我沒什麼要憂心的。”
“孩子的事情你自然不用掛心,我是怕……”
楊秋生走到自家媳婦兒邊上,彎腰看著老人家,“縣令放心,這一路上不是還有我嘛,一定護得阿雲周全。”
見他們這樣堅持,馮縣令隻得歎氣伸手,“算了算了,懶得管你們,還是我們家寶貝孩子聽話。”
看著低頭逗弄孩子的縣令,沈連雲笑著拉過自家夫君的手,“阿生不怕送完果子後回來,兩個小家夥不認得你這個阿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