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連雲因為他的問話收回了視線,“太多了,一時倒是不知該如何問起。”
忽地就聽對麵傳來一聲笑,一種久違的感覺立時叫她有些失神,好熟悉,叫她不禁抬首向對麵望去。
梁友致擱了手裏的杯子,微微偏頭,“你隻需一個一個問來就好,我自會一一作答。”
沈連雲忙正了神色,這個人當真是在同那個皇城兩個樣,“你要命沈家村的人拔了果樹種糧食?”
“雲兒,能做出這樣決定的不是我,是上麵那個人。”
她為著這樣的回答有些無奈,“小小的一個沈家村,何故就成了那個人的眼中釘,是不是因為我?”
“不全是,還有一大半原因……”
他未完的話叫穿著官府的縣令大人躬身打斷,沈連雲忙起身攙了老人家的胳膊。
梁友致察覺出縣令的身體不適,忙抬手示意免了行禮的流程,“都是相熟的人,馮大人快坐下。”
馮縣令為著他的體貼笑著點頭致意,然後借著沈連雲的手在桌邊落座,有些費力地抬手吩咐伺候的丫鬟退下關門。
“沒想到梁大人會是這次的監察使。”
梁友致倒茶的手微微一頓,但下一刻又恢複如常,“想來馮大人已聽說了我的來意,不單是西南一處的沈家村,江南一帶也除了果樹改種糧食。”
馮縣令沒有去接他遞過來的茶,隻是低頭看著眼前的桌麵,“我這把老骨頭也剩不了幾天了,沒想到會臨走了還不安生,要在沈家村落下一個罵名。”
老人眼裏的哀戚叫沈連雲不忍,“縣令,這樣的話可不能再說了,你還要看著佩兒和蓁兒長大呢!”
馮縣令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滿是苦意,“連雲啊,我沒有那樣的福氣。”
沈連雲還想在說什麼,卻叫縣令他老人家按住了肩膀,“衛國要打仗了。”
邊上的梁友致為著這個老人的洞悉很是敬佩,“是,邊陲之禍,已蔓延至中原皇城了,所以全國開始廣收糧稅,擴充兵力,都在為了打仗做準備。”
塞北邊陲,那阿七豈不是情況更加危及不明?
他說完,發現對麵的佳人已握緊了拳頭,看見那白皙的手背上凸起的骨頭時,他的一顆心有些發緊。
此次那個人派他來沈家村,明麵上是為了督促村民墾山種糧,但實際上……
對方遞過來的視線叫他一時避之不及,於是隻能心虛回望,“雲兒若是想問我有沒有轉圜的餘地,那我隻能說沒有。”
因為能做決定的,至始至終都不是他。
沈連雲了然點頭,“什麼時候開始?”
“越快越好。”
四個字叫沈連雲憤然起身,“現在已是初夏,村民的種子早在春分時節播種,難道要他們毀了種子重新栽種?”
這樣的質問叫梁友致眼中閃過一抹痛色,沈連雲自知自己失態,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拱手,“我知道這不是梁大人的意思,但是……就不能通融一下,至少等到明年?”
“連雲!”
縣令低喝住她後,緊抓住桌沿猛烈咳嗽,沈連雲忙躬身輕撫著老人的後背,“縣令,你怎麼樣了,我馬上派人去把顧大夫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