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猶豫豫間,兩人一路沉默著又走出一段路程。還沒等她做出決定,男醫師的聲音響了起來,“誒,到了到了。”
他的手又一次輕車熟路,不知道摸了哪兒,輕輕一聲“啪”,最後一盞弱燈被打開來。
“來吧,我們穿過這條路,就能到達副院長辦公室了。”男醫師邊說著,側過頭向女人笑了笑,紳士地做了個“請”的手勢,繼續往前走去。
女人皺了皺眉,顯然這句話並沒有打消她心中的餘慮,還是猶豫不決。不過再三權衡之後,她依然選擇繼續跟上去。
心裏想著,既然來都來了,那就看看情況再說,如果不行,就馬上走。
咚咚咚——
“副院長,”來到門前,男醫師停住腳步,小心翼翼的叩響玻璃門,伸著腦袋往裏麵張望,“副院長在忙嗎?有患者來了,是否接見?”
說完,又叩了三聲。
是否接見?
這句話如同倒刺,勾起了女人的孤高之心。她又皺緊了眉,越發不耐煩。
本來已經想走的人了,耐著性子來到這兒算給足了對方麵子,居然還得讓對方選擇見與不見?
簡直笑話。
女人一把撥開男醫師,支起手掌大力推開玻璃門。
然而,並沒有人影。
還是一個空曠的閣間。
隻不過門口擺放著一台很大的電腦,從屏幕背麵看牌子,是外國貨。桌子也是一張特別長的書桌,幾乎占了閣間一半的空間,玻璃材質,全透明。
桌子除去擺放電腦的位置,多出來的另外一半,和普通書桌差不多,隻不過它抽屜裏什麼都沒放置,反而桌上擺著兩個罐子。
一個是十厘米左右的陶瓷花盆,純黑色,種著一株無葉的,嫣紅似火,頂生傘形花序,花如龍爪的植物。
曼珠沙華。
說來這植物很不常見,不過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因為很久以前偶然在雜誌上有看到過,是種預示死亡,指引通向幽冥之獄的花。由於它的顏色和花型,意義都十分特殊,自己看一次就記住了。
不過醫院裏怎麼會種這種花?真晦氣,也越來越覺得古怪詭秘了。
花盆旁邊的另外一個罐子,是封閉好了的玻璃罐,容量大約1l。
封口的蓋子也是玻璃的,隻不過蓋子接口處,在它對應的兩邊各安置了一粒銀製暗扣,兩兩相咬,將蓋子固定得死死的。一絲氣味兒都透不出來。
這個罐子裏裝著的,是淡黃色,看起來密度很高,很粘稠,但更類似油脂的液體,隻裝了三分之一。由於旁邊曼珠沙華的烘托,一部分顏色竟也顯得黃色中透著更淡的粉紅。
罐子側麵上貼著張手寫紙條,大概是標簽吧?不過都是些字母。看上去不像物品名字,更像一種特殊代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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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對這些沒多少興趣,隻粗略掃了一眼,回頭看向男醫師。
男醫師茫然的搖頭,隨後目光一轉,亮了起來,揮起手臂興衝衝向著他們來時路看去。
“副院長,副院長,這兒!有患者來就診了。”
女人隨著他的方向看去,果然也看到一名身穿雪白大褂,身材十分高挑的男人走來。
他左手掌中托著一個玻璃罐子,和桌上擺的那個一模一樣;右手則扶著罐壁,以防不慎摔碎。
由於光線很暗,隻大概看清是個留著一頭飄逸碎發的年輕男人。五官也有些模糊,不過從大致輪廓來看,是個麵容非常俊朗的人。
他帶著一架無框眼鏡,鏡片在反白光,讓人看不見它背後的雙目,隻能將目光聚焦在表情上——和女人剛進醫院時遇到的所有醫務人員一樣,如標如尺的笑臉說不清是真誠,還是禮儀。
不過卻十分溫暖,如同冬天裏的暖陽,散發著溫柔與活力,很讓人賞心悅目。尤其在這陰森異常,死氣沉沉的12樓裏平添幾分人氣,就更加顯得難能可貴。
女人情不自禁看得出神,麵頰竟微微有些發燙,露出了個久違的少女羞澀。
她以為,能坐到副院長的位置的人,除了臨床本事之外,經驗閱曆更加必不可少。而增長閱曆就必須要付出很多時間,消磨自己過半的青春年華。
應該是個中年以上的禿頭老男人。
卻不想,竟還這麼年輕,跟自己差不多年紀。
看著款款而來的副院長,鏡片上的反光退去,露出一雙溫婉澄澈的眼睛,並且也在看著自己。她不由得緊張起來,隻能連忙低下頭去,試圖隱藏自己的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