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長者眯著渾濁的老眼望著那一排排牌位良久,沉沉的聲音在密室中響起。
“想我代國當年,也是國富民強,百姓安居樂業,代國先王趙瀟深得百姓愛戴,卻不想一場戰亂,喪心病狂的強盜踏破我國門,殺我族人,占我領土,我代國將士頑強抵抗,誓死不做亡國奴,寧願戰死,不願投降,錚錚烈骨,英魂長眠。這麼多年過去了,代國已然被人漸漸遺忘,可是殿下,別人都可以忘,隻有你不能忘,狗皇帝如今活得如此自在,他該死,殿下應該拿他的頭顱和鮮血去慰我們代國英魂。殿下……,我知道,殿下心中是有代國的。”
看那長者的年齡,想必應該是當年曾經親身經曆過這場撕殺的人。憶起這場悲痛往事,他的聲音在顫抖。
噌!
當他們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那段悲憤的曆史中時,單連城的寶劍已經出鞘。
“再多說一句,殺無赦!”
冷聲說完,密室裏劍光一閃,聽見哢嚓一聲,代國先王的牌位已然被生生劈成了兩半。
眾人震驚地瞪大眼睛,痛心疾首的大喊,“殿下……”
年長者急得險些倒下,在一人的攙扶下,才勉強站穩,抖著手指著單連城,“殿下,你,你大逆不道啊!”
就連雲七夕也是嚇呆了,萬萬沒想到單連城會做出這麼極端的事情出來。
密室裏,控訴聲四起,單連城拉過雲七夕的手,準備退出密室。起先來報信的那個人挺身攔住,憤怒地瞪著雲七夕,“今日就是這個女人壞了大事。”
“什麼?”眾人大驚,憤恨地目光一道道紛紛朝雲七夕射了過來。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的話,雲七夕想,她已經萬箭穿心了。
年長者長長一歎,好不容易才平複下來情緒,哀聲說道,“殿下,你也許今日不能明白,我們不怪你,但是總有一日你會明白的,你走吧。”
“殿下可以走,這個女人必須留下。”攔住那人拿劍指著雲七夕,恨恨說道。
其他人也紛紛圍過來,一個個義憤填膺。
“是,殿下可以走,這個女人留下。”
她做錯了嗎?
站在單連城的角度,她想她是做對了。在不知道真相的情況下,她隻有這樣做,才不至於犯下彌天大錯。
“就憑你們?”單連城舉起劍,另一隻手將雲七夕握得更緊,目光冷冷掃過他們每一個人。態度很明確,人必須帶走,攔路的人,得看他手下的劍答應不答應。
“讓他們走。”年長者拔高聲音發了話。
顯然那老者的話是有分量的,其他幾個人互相看了幾眼,忍下心中不甘,收回了劍,讓開了路。
雲七夕就那樣被單連城牽著,在那些人不甘的目光中離開了。
走出趙家班,單連城解開馬,卻沒有上馬的意思,而是牽著馬緩步走著,雲七夕默默地跟在他的身邊。
他們隻知道趙家班的人不會跟出來,卻沒有看到的是,暗處有一個人影在看到他們離開了之後,便飛快地沒入了夜色裏。
而起先那個密室裏,年長者急痛攻心,抖著手將已經一分二位的牌位拚在一起。
“殿下為何要做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難道他真以為他是大燕的殿下?”
“說不定他真就是大燕那個狗皇帝的兒子,不是代王的骨血。”
“胡說!”年長者怒斥。
那人不服地小聲哼哼,“若真是先王的骨血,又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年長者老眼眯起,長長一歎,“殿下始終是殿下,總有一日殿下會明白的。”
“難道你們沒發現殿下變了嗎?”隨著一個清郎的聲音,密室門口走進一個人。
“公子,怎麼說?”有人搶先問道。
那個著一身青杉的公子走上前去,從年長者手裏接過那已經一分為二的牌位,重新放回原位,拿了兩柱香點燃,朝著眾牌位拜了三拜,將香插好,才回頭,眉清目秀中有幾分英氣,淡淡道,“今日若不是殿下身邊的那個女人,計劃可能就成功了。”
“自古女人最壞事!”有人緊接著就啐了一口,那青杉公子的眼風猛然掃向他,那人驚覺說錯了話,輕咳兩聲,低下頭去。
他們這一群人中,也有好幾個女人,聽他這話,紛紛向他遞去了不滿的目光。
那青杉公子轉過身去,麵對著一排排英魂,肅然的聲音沉沉道,“要想成大事,就得掃清所有的障礙。”
再說這邊,單連城和雲七夕緩慢地走在夜深人靜的大街上。
沉默了一路,雲七夕終是憋不住地問道,“那個,現在是要回去審問那個刺客嗎?”
單連城望著前方,淡淡道,“還用審嗎?”
的確,事實怎樣,已經是明擺著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