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可以算得上是神醫,可是她不是神。
單連城,如果你再不回來,可就真的見不到你父親最後一麵了。
太子府中,單子隱站在窗前,欣賞著雪景,倒有幾分愜意。
衛詠蘭站在不遠處,看著那站在窗前的人。
他在看雪,她在看他。可他的眼裏沒有她,視線未在她的身上停留半刻。
可她還是心疼他,即便他當日在怒州那般對她,毫不留情地將她吊在城樓上,可她此時看到他越發蒼白又日漸消瘦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心疼他。
尤其那晚,她看見到他在書房的地板上掙紮,冷汗直冒,難受得要拿刀割自己的手,她恨不得代他痛。
可是她不敢走近他,因為她愛他,也怕他。還因為他的心裏沒有她。
一件裘袍披在了單子隱的身上,捏著裘袍的那雙素手輕輕將裘袍上的褶皺撫平。
“殿下,這風口上冷,把窗戶關上吧。”
韋青青的腹部已經微微隆起,隻因穿得比較厚,所以看起來還不是很明顯。
單子隱側過身來,盯著韋青青,視線從她的麵頰緩緩滑向她的腹部,輕輕抬起手,手掌覆蓋在她的腹部上。
“青青,一定要替我生下這個孩子。”
說話時,他眸子裏一閃而過的銳光仿佛是凝聚著某種決心。
韋青青的眼神不著痕跡地黯淡了一下,垂下眸子。
“殿下,你放心吧,咱們的孩子一定會平安出生的。”
“青青,你如果為我生個兒子,將來我登基以後,便立他為太子。”
單子隱說這話時,眼神望向窗外,沒有焦距,臉上半點笑意也無,隻有緊崩的咬肌表示,他言辭很認真。
韋青青平靜地別開眼,淡淡一笑,“殿下,現在說這些還尚早,如今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要不就親自去一趟紅梅峰,求求華神醫吧。”
“不。”單子隱態度堅決,“現在我哪裏都不去,都不能去。”
說得沒錯,他的確是哪裏都不能去。因為就在當天下午,宮裏就來了人,皇上急召太子速速進宮。
單子隱轉身,背對著漫天飛雪的窗戶,盯著那太監說完,眯子緩緩地眯起。
皇上急召,可他卻並不著急,直到太監走後許久,他才挪動步子,去廂房裏麵更衣。
他張開手臂,韋青青親自為他整理著裝,臨走時,他走到銅鏡前,摸著自己消瘦的臉,失神地問道,“青青,我看著可還精神?”
韋青青站在他的身後,看著銅鏡。
“殿下,很好。”
單子隱這才直起身子,轉身走了出去。
到宮門口時,剛好碰到了安國公府的馬車,單寶珠和雲衝也接到了皇上的旨意,火速進宮。
掀起簾子的單寶珠正好看到另一輛馬車上的單子隱,遲疑了一下,喚了一聲,“二哥。”
單子隱輕輕點頭後很快放下了簾子。
承乾宮內,等待在那裏的人已經不少。
單景炎,單聰,雲七夕,皇後,惠妃,還有幾個朝廷重臣。
該通知的都通知到了,單子隱和單寶珠,雲衝最後趕到。
今日,單燁被扶著坐在外殿的主位上,麵色蒼白如紙,整個身體都虛弱地靠在椅背上,連直起身都困難,完全再沒有了往日呼風喚雨的帝王威風。
“參見皇上(父皇),皇上(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單燁眼睛沒有力氣地半眯半合,視線掃過跪在大殿裏的一眾人,像是已經進入了混沌的狀態。
響亮的參拜聲後,便是令人感到壓抑的安靜。
大家都緊緊低著頭,隻有單聰因為腿不方便,得過允許可以不用跪,但所有人的心情都是極為複雜的。
皇上在這個時候把所有人召集過來,會是什麼事,大家心中都已經有了猜測,隻是那結果一刻沒有宣布,就都提著一顆心。
雲七夕總覺得,皇後不時看向她的眼光充滿了敵意,可是,雲七夕覺得自己的心格外平靜。
皇上要宣布什麼,她真的不在意,不關心,她隻關心單連城什麼時候回來,單燁還能活多久,他還能不能見到他爹最後一麵。
“尤萬山,念……遺詔。”
就這麼簡短的幾個字,單燁都斷了好幾次才說完。
所有人保持跪伏的姿勢沒有抬頭,一片凝重的陰雲就仿佛籠罩在大家頭頂的一方空間裏,而單子隱撐在地上的五根手指地不由顫抖了一下。
“是。”尤萬山站在單燁身邊,一臉悲傷地將詔書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