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七夕眸色冷靜地盯著她,手指上那隻鋒利的戒指已經做好準備,可還未等她近身,陳湘就被一隻大掌給甩了出去。
她人撞在了涼亭的梁柱上,如被定住似的,一動不動。
單連城幾步走到雲七夕身前,忙地將她上下查看,關切地問,“七夕,你沒事吧?”
雲七夕回他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瞧著從梁柱上慢慢滑下去的那個襤褸的身影,冷哼一聲,“還不至於隨便一個瘋婆子就能把我怎麼樣。”
陳湘滑坐在地,梁柱上留下一條血跡,她緩慢地回過頭,額頭上的頭發被一大片血糊在一起。
她淒涼地看看單連城,又看看雲七夕,終是慘兮兮地笑了起來。
“雲七夕,你是個妖怪,走了那麼久,大著肚子回來,皇上還依然這麼寵你,一點兒都不懷疑你,你到底對皇上施了什麼妖法?”
雲七夕清冷地看著她,冷笑,“對,我就是施了妖法,所以即便我不在,你用盡心機也沒有辦法得到他的心,不服你也來,咱們來鬥法?”
陳湘抓緊自己破爛的褲腿,急得身體發抖,“我不服,我就是不服,你個妖怪。”
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也顧不得單連城也在,突然又從地上爬了起來,想要衝過去。
她要殺了她,殺了這個一直占據著單連城的心的妖怪!
單連城抬腿一腳將她直接踢到了涼亭外,一手摟著雲七夕,盯著涼亭外躺在地上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冷冷道,“陳氏當初縱火被打入冷宮,如今已過五年,卻仍是不知悔改,企圖對皇後不利,如此心腸歹毒之婦人,朕實難容忍,今賜白綾一條,自行了斷。”
躺在地上的陳湘身體抖得更加厲害,慢慢艱難地爬起來,一步步往涼亭內爬來,眼睛隻是眷戀地盯著那個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皇上,臣妾錯了,你不能這樣對待臣妾,臣妾是愛你的啊,臣妾隻是因為愛你啊!”
“拉下去!”單連城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在一旁待命的幾個侍衛齊聲應是,將半個身子已經入了涼亭的人拖住,駕著她的雙臂,一路拖行著遠離。
“哈哈哈哈,皇上,皇上,你眼瞎了嗎?臣妾才是真的愛你的啊,雲七夕她不過是個妖女,皇上……”
陳湘又哭又笑,淒聲喊叫的聲音越來越遠。
涼亭裏,單連城握住雲七夕的手,溫聲說,“七夕,你受委屈了。”
雲七夕望著他,揚起淡淡的微笑,仿佛剛才的一切並沒有影響她的心情。
“委屈是不會的,誰能讓我受委屈?隻有你。”
單連城輕輕摟著她,吻著她額前的頭發,“七夕,不會,我以後都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
……
已是入夏,單恒不知不覺已經有了三個月。
這一夜卻突然發起了高燒,雲七夕徹底未眠地守候著他,給他喂藥,給他擦身,才讓他的溫度緩解了下來。
雖然降下來了,可太後卻有不一樣的看法,說單恒未去祈福,所以未得天神保佑。
提到祈福,雲七夕的心裏是有陰影的,她記得鈴蘭一歲的時候,她帶著她去祈福,也是在這一天,張沁雪被韋青青害得墜崖喪了命,這是特別灰暗的一天。
但是,她也覺得太後說的有道理,她現在越來越相信這些違心的東西了,尤其是對在意的人,她是寧願相信這世上有神的存在的,希望這些神真的可以保佑他們。
這一天,雲七夕帶著單恒去了南華寺,隻有戈風和婉兮作陪,並沒有很大的動靜。
低調一點,或許就安全一點。
自回來以後,她沒有來過南華寺,想見,又很怕見。
這一次,當她抱著單恒在禪房裏等待,終於等到單景炎出現的時候,她就明白了她怕見的理由。
當他清瘦的身影出現的她眼前的那一刻,她的眼眶就濕了。
他靜靜地坐在她對麵,雙手合十,手指撚動著佛珠,平靜得就好像坐在他麵前的是一個陌生人。
“景炎,你還好嗎?”雲七夕忍不住問。
單景炎雙手合十,微微頷首,喃喃念道,“阿彌陀佛,施主,不爭,不念,不求,不盼,方得一方淨土,一個女字和一個子字,組成一個好字,施主已成就一個好字,以後定能事事如意,歲歲平安。”
單景炎頭無寸發,穿著僧服,卻依然難掩他五官的俊朗,他還是他。
可他用這樣陌生的口氣與自己說話,雲七夕心裏說不出的心酸。
想當初,鈴蘭來祈福的時候,他也曾陪著一同來的,如今,他就長久此處了。
可是,這是他的選擇,人的一生很長,變故總是突如其來,變故橫生時,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
即便旁人惋惜,也隻有惋惜罷了。
原本也隻是想來看看他,見他還安好,也就安心了。
看著他起身離去的背影,雲七夕的眼睛裏蒙上了一層霧氣,久久地不曾散去。
她離開南華寺的時候,有一個小沙彌追了出來,將一個錦盒交到雲七夕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