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雲七夕翻來覆去,睡得不是很踏實,總覺得會有事發生,她倒不擔心別的,隻是很擔心遠在紅梅峰的鈴蘭。
兒行千裏母擔憂,自古以來,皆是如此。
懷裏的人總是動來動去,單連城也睡不著。
“七夕,怎麼了?”他問。
雲七夕翻了個身,正對著他,“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失眠了,我可能有些想鈴蘭了,想著這個冬天,她會不會冷,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單連城摟著她,大掌在她的背上輕輕摩挲,安撫她。
“別擔心,咱們鈴蘭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她一定懂得照顧好自的。”
雲七夕也知道,放手才會讓孩子成長,她隻是擔心,這一次放手會不會放得太早,放得太過了,她畢竟才十歲。
不一會兒,殿外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著,小路子在外緊扣房門。
“皇上!”
這大半夜的,若是沒有大事,小路子是不敢來打擾的。
索性也沒有睡著,單連城就準了他進來。
小路子一入得內殿,就撲通一聲在床前跪下。
“皇上,南華寺傳來消息,景王殿下於今夜亥時突發急病,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兩人皆是震驚又悲痛的。
原來她的失眠不是沒有因由,果真出事了。
單景炎的身體雲七夕是清楚的,這些年一直沒有根治,也無法根治,心髒病發病突然,不是每一次都能挽救回來。
她早有心理準備,可在得到消息的這一刻,她還是難過至極。
次日淩晨,單連城免朝,親自前往南華寺,接單景炎入皇陵。雲七夕一同前往,隻為見單景炎最後一麵。
他們去的時候,他躺在禪房的床上,麵容平靜,看來他去得安然,沒有多少痛苦。
在來的路上,雲七夕以為自己見到他一定會控製不住地落的,可是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反而平靜了。
死,或許對單景炎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人固有一死,隻是他去得早了一些。
長伴青燈古佛,看似四大皆空,但雲七夕不相信,前塵舊事真有那麼容易忘記,不過是欺騙旁人,欺騙自己的一種假象罷了。不過是把寂寞孤苦獨自攬下,不再去叨擾旁人而已。
單連城將他與張沁雪合葬在一起,雲七夕希望,張沁雪還在奈何橋上等他,這樣,他們也好有個伴兒。
單景炎去世如陰霾籠罩著皇宮多日。
誰都知道,單連城與單景炎自幼感情要好,所以即便當時先皇後和單子隱犯下大錯,他也不曾牽連於他,反而對他加封。
如今突然離世,自是心中悲痛。
不過生離死別,是每一個人都必須經曆的。
有些時候,不能改變,隻能接受。
……
話說鈴蘭跟著華千秋和楚淩雲一路出發,很快忘記了離別的難過,心裏全是對未來的期盼和憧憬。
過慣了在宮中的日子,突然來到紅梅峰,抬頭是天,腳下是山,空氣清新,滿眼綠意。
這一切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新鮮的。
本以為楚淩雲會一起住在紅梅峰上,卻沒想到他當天傍晚就要離開。
“大哥哥。”鈴蘭拉著他,接到他略顯嚴肅的眼神,她才又小聲改口。
“大師兄,我也要跟你一起走。”
楚淩雲無奈苦笑,“鈴蘭,你拜了師父當然是來學藝的,你隻能跟著師父在這裏專心學醫,你又怎麼能跟我走呢?”
鈴蘭憋紅了眼,拉著他不肯放手。
“可是,可是鈴蘭就是想跟你在一起,鈴蘭拜師,學醫,也是想跟你在一起。”
楚淩雲拿她沒有辦法,又不忍看她含著眼淚,委屈至極的樣子,隻好退了一步。
“那我今天晚上不走了,容我想一想,明天再說吧。”
楚淩雲牽著她的手,把她帶回房間裏。
鈴蘭是住在紅梅峰上的唯一的女子,又因為是單連城和雲七夕的女兒,華千秋對她疼愛有加,不僅給她一人安排了房間,還特意叮囑幾個師兄好生照顧她。
鈴蘭躺在床上,楚淩雲坐在床邊。
鈴蘭一直拉著他的手,生怕他走掉。
楚淩雲安慰她,“睡吧,鈴蘭,趕了幾天的路,你也累了,等你睡著了,我也去睡,我們都好好睡一覺,明天再來想其他的問題。”
鈴蘭還是拉著他的手,“好,我聽大師兄的話,睡覺,但是大師兄也要答應我,如果走的話一定要帶我走好嗎?”
楚淩雲心中無奈,隻能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畢竟隻是十歲的孩子,連日來趕路辛苦,雖然想努力強撐著眼睛,卻還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