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進了正廳落座後,有丫鬟送來了剛泡好的茶水,湛非魚突然開口:“等一下,這茶裏不會下了毒吧?”
丫鬟一愣,估計是第一次碰到這事,隻能求助的看向上首的曾管家。
“湛小神童多慮了,曾家是守法商戶,你若是在曾家中毒身亡,官府衙門也會徹查的。”曾管家無語看著繃著胖臉,表情極其認真的湛非魚。
這是小神童嗎?這分明就是個瘋丫頭!誰會這麼蠢的在待客的茶水裏下毒!
“哈哈,小心無大礙,不都說殺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湛非魚看向端坐在主位上已經捧起茶杯品茶的曾玉泉。
普通商賈幹不出下毒謀殺的事來,可這位和玉麵郎君有牽扯,那可是禁龍衛緝捕的逃犯,湛非魚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冒險。
曾玉泉端著茶杯的手微微緊了緊,雖然放下了對湛非魚的懷疑,但本著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的原則,曾玉泉的確打算無聲無息的弄死湛非魚,而下毒是最好的辦法。
下在茶杯裏的離人醉是秘藥,服用之後會讓人像是喝醉了一般說胡話、神誌不清,若是小孩,一般會以為這是中邪了,尤其是之後還會高熱。
從發病到死亡一共七天,即使官府衙門來查,也查不到什麼,再者仵作驗屍也隻是風寒引起的高熱,導致人死亡的。
可看著打死都不會喝茶的湛非魚,她這份謹慎又讓曾玉泉生出幾分懷疑來。
“小魚,不可失禮。”林夫子溫聲開口,看似在責備湛非魚,實則是維護,“曾掌櫃見諒,小魚年紀小,性子活潑愛鬧了一點。”
林夫子說完後,端起茶杯喝了兩口茶,以示賠禮。
村正見狀也跟著喝了兩口,還真別說,這茶水夠香,比起自家炒製的粗茶好喝多了。
殷無衍進了正廳後就站在湛非魚身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茶杯,有沒有下毒查一下就知道了。
寒暄的話沒必要說,茶水也喝了,也該談正事了。
村正和林夫子輪番開口,要說南街驚馬這事,即使是湛老二收了朱鯤的銀子幹的,但主謀也是朱鯤,湛老二至多是個從犯,關鍵是跛腿乞丐失蹤不見了,曾家真的要追究也沒辦法。
“村正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但如今我能追究的隻有湛老二,至少能出一口惡氣。”曾玉泉這話說的很無恥,朱鯤那裏沒證據,跛腿乞丐消失了,隻能算湛老二倒黴了。
“曾掌櫃,村裏已經將湛老大除族,這也導致湛家三兄弟不和,小魚被過繼,李氏析產分居……”村正也不隱瞞。
湛家大房:雖說不是妻離子散,但也差不離了。
至於二房:湛老二傷了心肺,日後就是個病秧子,小姚氏還鬧出和離改嫁的鬧劇,二房沒了名聲,甚至影響到了大郎和三郎。
至於三房:湛老三怨恨湛老二,他又是個偷懶的,沒了湛老大這老黃牛,日後和二房必定爭吵不斷。
按照村正這說法,曾家也算出了惡氣。
曾玉泉神色不明,也不知道是聽見去了還是沒有。
林夫子開口道:“雖說此事湛家理虧在前,但小魚卻是無辜的,曾掌櫃高抬貴手,小魚也必定心存感激,此事便可了結。”
說白了,曾家要是窮追不舍,那湛非魚肯定要被動反擊,現在的湛非魚不足為懼,但十年之後,比起商賈的曾家,湛非魚絕對不容小覷。
“林夫子,村正,湛家的確受到了懲罰,可說到底真正占便宜的卻是湛小神童。”曾玉泉一針見血的開口,銳利的目光看向坐在椅子上神遊的湛非魚。
說到正事後,湛非魚就沒開口了,估計是坐的太無聊,歪著頭開始神遊,都沒察覺到曾玉泉打量的目光。
村正表情略顯得尷尬,但這個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口:“小魚被過繼出去了,但和親生父親卻有了隔閡,日後不管是讀書還是婚嫁都會有礙。”
大慶朝因為女帝的存在,對女子比前朝寬容多了,但無形裏依舊有很多約束,若是規矩重的大家族,湛非魚父親被除族,母親獨居,絕對會影響到她的婚事。
於科舉也是如此,如果碰到的考官迂腐又孝順,即使不罷黜了她的成績,但排名絕對不會高,再加上她是女子,落第的可能性更大。
曾玉泉這會倒是點了點頭,似乎有些認同村正的話。
“那個我出去更衣。”湛非魚蹭一下跳下椅子,對著幾人尷尬的笑了笑,咚咚的邁開腿往外麵走。
曾玉泉見殷無衍並沒有動,對著門外伺候的丫鬟點了點頭,示意她給湛非魚領路。
半晌後,湛非魚看向身後方臉丫鬟,“我能拜見曾夫人嗎?不管如何也該問候一聲。”
湛老二這事雖然沒有鬧的沸沸揚揚的,但身為曾家的丫鬟自然知情,看著笑容懇切的湛非魚,對她倒沒有怨恨,說到底她個是孩子,也是無辜的。
“我去請示少爺。”方臉丫鬟不敢擅自做主,尤其是曾夫人如今還臥床保胎。
“嗯,你去吧,我就在這裏等著。”湛非魚擺擺手,自來熟的走到後花園的涼亭裏坐了下來。
按理說不該把客人獨自留下來,但湛非魚看著太無害,方臉丫鬟對正在打理花草的兩個小廝交待了兩句,這才往正廳方向走去。
等的無聊了,湛非魚跑到花叢裏看花,曾家雖然商賈,但庭院卻精致,即使深秋也是草木茂盛。
“咦?人呢?”修剪枯枝的小廝一回頭,沒看到湛非魚不由驚了下來。
同伴也是一愣,小聲嘀咕,“剛剛還在那裏啊,怎麼一轉身就不見人了。”
倆小廝對望一眼,一個往前麵跑,一個往後麵跑,花園連接著正廳和後院,好在曾家的每一道門都有人守著,倒也不用太擔心。
等兩個小廝跑遠了,隱身的湛非魚也快速的往後院走了去,手指頭摩挲著肉嘟嘟的下巴,這雞肋金手指用來踩點偵查倒正好。
曾家在布匹染色這一塊有祖傳的方子,聽說需要用到一種特殊又稀有的植物當引子,就好比中藥裏的藥引子,分量不需要很多,但必不可少。
曾家把這植物種在庭院南側的園子裏,據說裏麵有幾百種植物,即使有人溜進來了,也無法辨別是哪一種,是花還是草,是栽土裏還是水裏。
越往南側園子走防守越是森嚴,隱身的湛非魚倒是一路通行無阻,直到進了園子。
放眼看去了中間的池塘外,都是花花草草,而池塘裏除了殘荷之外,也有其他水生的植物,而有三四個身著黃色衣服的丫鬟正在對打理這些花草。
前麵的小丫鬟穿的都是深青色,而和這個園子裏則是黃色,明顯是身份不同,湛非魚一邊走一邊看,漸漸的,小胖臉上的表情轉為了疑惑。
“有人闖入嗎?”腳步聲匆匆響起,隻見兩個黑色勁裝的大漢快步走到園子門口,但沒有進來,詢問的是守門的兩個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