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看著忿恨不甘的湛大郎,冷著臉開口:“那丫頭現在是村裏和族裏的金疙瘩,你要是敢動她一下,被關祠堂都是輕的。”
“大郎,忍忍就過去了,誰讓你們老湛家讓一個丫頭片子讀書,這不蹲你頭上撒野了。”劉富說是勸解,更像是火上澆油的挑唆。
湛大郎也就是窩裏橫,想到在文會上大放異彩的湛非魚,讓他動手打人他都沒這膽子。
這慫貨!劉富不屑的撇撇嘴,可嘴上卻笑著道:“要不你去踢大黃幾腳解解氣。”
湛大郎一愣,對啊,死丫頭最寶貝大黃那畜生了,隻是踢兩腳怎麼夠!
“周哥,劉哥。”湛大郎討好的笑了起來,搓了搓凍僵的手,“天冷了,要不我們吃狗肉怎麼樣?”
“不去,你劉哥我又不差這一口肉吃,要是被小丫頭告到村正那裏,少不得一頓罵。”劉富拒絕的擺擺手。
湛大郎不敢欺負湛非魚,難道他還不能欺負一條狗?
想報仇的湛大郎陪著笑臉,“劉哥,你就幫幫忙,我一個人逮不住大黃,若真的被村正知道了,我一力承擔!”
不就是一條狗!湛大郎還真不怕,罵就罵了。再說把大黃一殺,烤了吃肉,到時候骨頭往山裏一埋,誰能知道是自己幹的。
被求的劉富沒辦法了,隻好點頭答應,“周哥,大郎是我們兄弟,我們就幫他出這口惡氣!”
……
所謂寒窗苦讀便是天再冷也要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來讀書,滴水成冰也得執筆臨帖。
等私塾的學生離開了,林夫子看向留下的湛非魚,歎息一聲道:“其實去縣學讀書更好。”
“不去!”斬釘截鐵的拒絕。
湛非魚表情一變,睜大眼可憐兮兮的看著林夫子,小嗓音拖的悠長,“我舍不得夫子,就算趕我走,我也賴這裏不走。”
饒是林夫子教導學生時一貫嚴厲,此時看著頂著一張白嫩包子臉扮可憐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心軟了,“罷了,那為師就再教導你一年。”
湛非魚笑嘻嘻的點著頭,可不等她多高興一會,林夫子已經開啟了教學模式。
“今日就講製藝文該如何寫。”林夫子知道湛非魚背書快,幾乎是過目不忘,帖經題、墨義題都不用擔心。
帖經題相當於送分的填空題,隻要熟讀科舉要考的書籍,字跡整潔,沒有錯字便可。
墨義則是圍繞經義及注釋所出的簡答題。
至於試帖詩,林夫子是不指望湛非魚有什麼詩才,因此隻能靠平日裏多作詩。
湛非魚端正坐好,“是,夫子。”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何解?”林夫子沒有直接說該如何寫,而是先提問。
湛非魚想了一瞬,答道:“出自《論語·顏回篇》,百姓富足,您不會不富足,百姓不能富足,您也不會真正富足。”
原文是孔子弟子有若答魯哀公所問“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時的言論。
林夫子接著道:“製藝文的題目出自四書五經,之前文會時所出的截搭題則屬於其中的難題,若對四書五經掌握的不夠通透,便連題目都看不懂。”
林夫子這話並不是危言聳聽,相反這是科舉最基礎的部分。
湛大郎那樣偷懶貪玩的,別說讀了四年,就是十四年,不能熟背四書五經,就永遠被攔在科舉門外。
“夫子,我記住了。”湛非魚點了點頭,每日的晨讀必須堅持下去,誰知道主考官會出什麼變態題目,必須保證一看到題目就能想到出處,然後知道釋義,再構思如何寫文章。
“民既富於下,君自富於上。用此句來破題。”林夫子麵容嚴肅了幾分,鄭重的對湛非魚叮囑,“破題一旦偏了或者格局不高,那麼考官就不會往下看,或者直接劃到下個等級。”
這就好比寫作文,一開篇就走題了,閱卷老師就不會給高分,即使你後麵寫的花團錦簇。
“破題之後便是承題,所謂承題就是對破題句進一步的闡述。”林夫子看著認真聽見的湛非魚,溫聲接著道,“蓋君之富藏於民者也。民既富矣,君豈有獨貧之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