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齒咬的咯咯響,湛老二恨不能轉身衝過去把湛非魚給千刀萬剮了,殺人都沒有她這麼狠的!院子裏的村民卻是喜笑顏開,比起湛老二,他們自然更相信湛非魚這個讀書人。
……
老宅,湛老頭蹲在堂屋門口抽旱煙,湛老三趕著牛車從碼頭回來了,這會正在卸車。
“二嫂,你能不能別嚎了?這都一下午了,我耳朵都要聾了!”馬氏氣惱的從灶房裏衝了出來,手裏還拿著菜刀,對著小姚氏住的東廂房就是一通罵。
小姚氏躺在床上,哭的聲音都啞了,膝蓋痛,被笞刑的屁股也痛,再加上臉上被掃帚劃出來的血痕被淚水一浸,更是痛的她哭爹喊娘的。
二郎和三郎帶著小妞妞從村裏玩耍了剛回來,還沒進院子就聽到馬氏的罵聲和小姚氏的哭聲,三孩子對望一眼就蹲在牆角看螞蟻了,反正是不想這個時候回家。
片刻後,看到進門的湛老二,湛老頭拿著旱煙站起身來,急切的問道:“老二,你和族長說了嗎?”
“二哥,小魚現在能去縣學讀書了,謝老爺不想得罪小魚就不敢讓你送菜!你休了二嫂也沒用!”湛老三沒好氣的開口,愈加的看不上湛老二。
把大哥大嫂逼走了,給大郎娶謝家的傻姑娘才得了賣菜的生意,可結果呢?
二嫂不但在村裏胡數八道的誣蔑小魚和林夫子,還敢在公堂上瞎說,這不被陳大人打板子了吧,賣菜的生意也黃了,這就是惡有惡報!
“爹,我要休妻!老三,我明天和你一起把小姚氏送回姚家!”湛老二聲音陰森森的讓人心裏發毛,一抬頭,陰沉狠辣的目光看向湛老三。
湛老三這個混不吝的也被嚇了一跳,剛想反駁就看到湛老二轉身回屋了,氣的他有火也沒地方撒。
唉……湛老頭又鬱悶的蹲下來抽旱煙,枯樹皮一般黝黑的老臉寫滿了苦悶,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變成這樣子了。
屋子裏,正坐在大門口補褲子的湛老太抬起頭,幹癟的滿是皺紋的老臉上卻露出前所未有的輕鬆,把這個禍害休回家了,這個家就安生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湛非魚剛出院子門就看到老宅的牛車從麵前經過,離得近,能聽到車上的人發出的嗚嗚聲,雙腳似乎還在踢打著牛車底板。
“作孽啊!”一旁的胡大叔搖著頭感慨一聲,看向湛非魚道:“湛老二把她媳婦用麻繩給綁住了,這是送回姚家村呢。”
湛非魚看著昏暗的光線下漸漸遠離的牛車,論起心狠來,誰也比不上上前二叔。
“小魚坐穩了。”胡大叔吆喝了一嗓子,趕車牛車慢慢的往村口走。
……
縣學一共有生員二十多人,根據進度分了甲乙兩個班,甲班是已經參加過鄉試卻落第的八個秀才。
乙班十多個學生沒考過鄉試,有些還打算在縣學多磨煉幾年,有些打算後年八月跟甲班的人一起去鄉試。
講堂上,竇夫子正在講試帖詩。
“鄉試考五言八韻,童生試則是五言六韻,官韻隻限一韻,結構寫法如製藝文一般,首聯名破題,次聯名承題,三聯如起股,以此類推。”
“寫詩乃是情懷,豈可與製藝文歸為同類。”圓臉少年文敏發聲抗議,立刻引起同窗們的附和。
說到製藝文他們就一個頭兩個大,而試帖詩隻要通順,不犯了格律錯誤便可,前者是冷酷無情老夫子,後者則是紅袖添香小丫鬟。
坐第一排的湛非魚聽著彼此起伏的哀嚎聲不由笑了起來。
“夫子,小師妹第一天入學,你不能這麼嚇她!”文敏正義感爆發。
“夫子把詩和製藝文等同,這讓我們還怎麼活!”製藝文次次墊底的同窗哭喪著臉,一副你無情、你冷酷的指控目光看向竇夫子。
竇夫子冷聲一笑,“既然你們都是作詩的高手,那好……”
沉吟半晌,竇夫子再次開口:“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穡之艱難。以此為題做五言八韻詩一首。”
頓時哀嚎聲又是一片,他們隻想寫春花秋月、夏荷冬雪,不想從四書五經裏選的題目作詩!
等湛非魚被喊到上麵來後,竇夫子一掃剛剛的嚴厲,輕聲問道:“可知此題出自何處?”
“回夫子是《尚書·周書》。”湛非魚也放低了音量,不打擾下麵冥思苦想的師兄們,“是周成王幼年時,輔政的叔父周公旦為告誡成王不要貪圖安逸享樂而作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