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和八歲,即使再親密也不會有什麼,可二十八歲和十八歲,世人都以惡意揣摩男女之間的交往,尤其殷無衍樹敵無數,敵人不敢攻訐他,被犧牲的隻會是湛非魚。
殷無衍帶著重光離開了,雖然到最後他都沒有再開口,可顧輕舟知道他已經答應了。
“大人,你要收湛非魚為徒?”青衣仆人低聲問道,那麼多青年才俊想要拜大人為師,可惜都被大人拒絕了,湛非魚一個粗魯無禮的鄉野小姑娘她憑什麼啊。
顧輕舟笑著看向帶著情緒的輕易仆人,“顧緣,你這是擔心她敗壞了你家大人的名聲嗎?”
“難道不是嗎?”顧緣終於惱了起來,氣呼呼的道:“湛非魚一身都是汙點,大人若是收她為徒,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事來!”
不說湛非魚以女子之身讀書科舉,她被過繼後對老宅的人冷卻無情也就罷了,卻不認親身父親,讓父母幾乎和離。
為了博取名聲,和謝老爺達成交易,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顧緣不喜。
而且今日她拿硯台砸破了仝管家的頭,還連砸了兩次,小小年紀卻如此心狠毒辣,顧緣不懂自家大人為什麼會挑上湛非魚。
顧輕舟看著憂心忡忡,好似天都要塌下來的顧緣,搖頭笑道:“不招人妒是庸才!小姑娘是個有意思的人,再者這也是聖上的意思。”
縱然有一肚子的不滿,顧緣也不敢說了。
“你把書桌上那幾篇文章拿過來。”顧輕舟笑著道。
半晌後,看著一行行標準台閣體的字跡,顧緣雖然讀不懂製藝文,可這字就讓人眼前一亮,“大人,真的是八歲小姑娘寫的?”
“關鍵是她進學不到一年,字體已然有風骨。”顧輕舟笑睨著顧緣,他五歲就跟了自己,到如今整整十年,寫出來的字簡直是辣眼睛。
“我……”顧緣尷尬的紅了臉,又不服氣被八歲小姑娘給比下去了,梗著脖子丟下一句話就跑出去了,“我又不考科舉。”
笑聲響起,顧輕舟又恢複了慵懶姿態,拿起扇子慢悠悠的扇著風,活字印刷術茲事體大,尤其是對天下讀書人,湛非魚這功績不可能不重賞。
可如同殷無衍擔心的一般,聖上也不想那些家族通過聯姻把這天大的功勞歸到家族名下,尤其是聖上一共有七個皇子。
雖然皇子的年紀不合適,但還有皇孫,誰娶了湛非魚那就能得到讀書人的推崇,和皇位扯上關係會讓事態變的更複雜,因此顧輕舟收徒是最佳的辦法。
湛非魚完全不知道顧大學士動了收自己為徒的心思。
三省樓。
“你怎麼突然想學蠻夷文?”趙教諭詫異的開口,他昨天才詢問了竇夫子湛非魚的讀書進度,明年二月童生試是妥妥的。
“教諭,天下讀書人有千千萬,我想有一個安身立命的本事。”湛非魚脆聲回答。
即使自己是男子,想要少年成名都不容易,否則怎麼會有那一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警世名言。
而湛非魚以女子之身讀書科舉會招惹太多太多的非議,活字印刷術的消息一旦傳開,她以上輩子混鍵盤吃瓜的經驗保證,絕對是喜憂參半,感激自己的讀書人有很多,但質疑的聲音也不會小。
趙教諭似乎聽明白了,思慮半晌後道:“朝廷和海外蠻夷來往並不多,開了海禁的幾個州府和蠻夷商人有生意來往,鴻臚寺的官員知曉蠻夷文,但不算精通。”
這也正常,寒窗苦讀數十載,好不容易金榜題名了,誰不想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可進了鴻臚寺卻要重新學習蠻夷文,誰願意從頭開始學,所以一般也就知道點皮毛,可以日常交流,再加上肢體比劃。
“是,雖然學習蠻夷文會顯得有點雞肋,可有的時候卻是必不可缺。”湛非魚早就打算好了,但凡需要用到蠻夷文,自然就需要自己,即使她是女子,她可以用蠻夷文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蠻夷的書籍應該可以尋到,隻是沒有人能教你。”趙教諭亦是科舉出生,有不少同窗、同年,托關係到臨海的州府肯定能買到書,但教授蠻夷文的夫子,趙教諭是有心無力。
胖嘟嘟的小臉上揚起笑來,湛非魚回道:“多謝教諭幫忙,我想朝廷到時候會有賞賜,我想托行商的車隊幫忙雇個精通蠻夷文的當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