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捕頭親自帶著人又繞著龐府巡視了一番,又交代了捕快、衙役們幾句,這才邁步往府衙方向走。
不等到張知府死亡的事塵埃落定,他是不打算回家了,就在府衙的偏房裏對付著睡幾日。
龐府後宅燭光明亮,龐同知被下大獄後,管家就遵從龐夫人的命令,讓府中所有下人都回到各自房中,不準交談也不準隨意走動。
府中的護衛亦是如此,左右外麵有衙門的捕快守著,也不擔心會有賊人闖進來,白日的時候,也就灶房的下人還在忙活,到了深夜,整個龐府看不到一個人影。
“夫人。”低沉的聲音被外麵的雨聲所遮掩。
臥房的門嘎吱一聲從裏麵打開了,卻是龐夫人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白蓮,“夫人在小書房,管家進來吧。”
龐夫人文雅,擅長書畫,閑暇裏又喜讀書,所以臥室連接的偏房就做了個小書房,平日裏都是龐夫人在裏麵讀書作畫,至多龐同知會進來,外人卻是絕不可能踏足這小書房。
淡淡的梅花香蔓延開來,小書房裏暖意撲麵,再加上明亮的燭火,安靜祥和的半點感覺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險。
“夫人。”管家躬身行禮,餘光瞄了一眼坐在書桌後看書的龐夫人。
因為炭火足,龐夫人隻穿了一件素白軟緞的長褙子,頭發隨意挽了發髻,用一支碧玉簪固定著,眉眼裏透著濃濃的書卷氣,溫雅又清貴。
“外麵情況如何?”輕柔的聲音響起,龐夫人目光依舊停留在書卷上,似乎半點不擔心下了大獄的龐同知。
雖說趙同知下令圍了龐府,可龐同知在肅州府經營多年,外麵的消息要傳進來,胡捕頭他們還真攔不住。
“回稟夫人,大人如今在獄中被單獨關押著,趙同知並沒有審問。張知府的屍體還在府衙後宅裏,仵作也不曾驗屍,書房的門被貼上了封條,有八個捕快把守著,我們的人進不去。”
管家知道出事之後,第一反應就是和獄中的龐同知聯係。
可惜,趙同知下了死命令,而大牢的牢頭、獄卒和捕快都是趙同知這邊的人,管家這邊根本沒辦法見到龐同知。
至於凶案現場的情況,除了湛非魚早上去的早,又有胡捕頭放行,這才進了書房查看了屍體,其他人根本進不去,目前這情況對龐同知極其不利。
動作輕柔的放下書,龐夫人這才抬起頭,素白的臉上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來,“趙同知這是要等姚大人定奪。”
“老爺曾說過趙同知穩重,想來他如此做也是怕落人話柄。”管家也見過趙同知,說是鐵麵無私,不如說是頑固不知變通。
不過肅州府人人都知道老爺和趙同知都想奪得這知府之位,這個節骨眼上,趙同知若是先一步審問老爺,即便審出點什麼來,也難免會讓人懷疑趙同知假公濟私,公報私仇,往嚴重裏說則是栽贓陷害。
所以此刻一動不如一靜,一切交給布政使姚大人來定奪,反而能得個光明磊落的名頭。
“連日大雨,嚴寒逼人,老爺在獄中隻怕身體會熬不住,明日管家你去找胡捕頭,就說我擔心老爺的身體,讓胡捕頭稟告趙同知,請趙大人看在同僚的份上,給老爺準備點厚衣裳,龐府給銀子,想來趙大人不必擔心我們會夾帶私藏。”
龐夫人又交代了管家幾句,聲音依舊輕柔,乍一聽好似隻是當家夫人在管理後宅事宜,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如今龐府岌岌可危的局麵。
等管家離開後卻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了,白蓮把人送了出去,卻沒有再回小書房,而是旁邊的茶水間等候著。
龐夫人再次拿起書,隻是目光看了一眼窗戶外,似乎在等什麼人的到來。
……
同一時間,客棧。
“什麼人?”喝問聲響起的同時,何生已經迅速提劍衝了過去,幾乎在同時,暗中保護湛非魚的四人立刻現身,兩人守在門口,兩人追上何生的身影。
高手過招幾乎是在瞬間,也幸好外麵風雨聲大作,這才沒驚動客棧的其他人。
被何生喊醒的湛非魚有一瞬間的迷糊,自己這睡下不到一個時辰吧,“讓祝世子稍等片刻,我馬上就來。”
“是。”何生應聲退下。
一刻鍾之後,湛非魚披上了鬥篷,至於頭發她是懶得打理,就用發帶綁了個馬尾,把兜帽一扣也不顯得多失禮。
從炭盆裏夾了幾塊炭丟到了手爐中,湛非魚這才抱著暖烘烘的手爐出門了。
客棧二樓便是雅間,最中間的一間房因為沒有窗戶,平日裏客人很少來,但此刻把門一關,即便是客棧的掌櫃和夥計都不知道這雅間裏有人在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