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同知被禁龍衛帶走了,褚僉事被姚大人給關起來了,肅州府出現了短暫的風平浪靜,隻不過張知府和錢世鵬的命案都還擱在這裏,湛非魚暫時還無法離開。
“等阿生回來讓他過來一趟。”湛非魚對何暖說了一句,再次把注意力放回正在看的策問題目上,《周唐外重內輕,秦魏外輕內重各有得論》。
湛非魚凝眉思索著,從表麵上來這是道史論題,所謂外重內輕是指周朝實行諸侯分封製,最後造成諸侯做大,周天子靠邊站。
盛唐則實行藩鎮製,導致藩鎮做大,形成事實上的藩鎮割據,地方權力過大,大有“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架勢,明麵上依舊尊崇京城的天子,可實際上卻是各地為政,甚至周邊的州府會結盟,當聖上輕音不敢動手。
至於秦魏恰恰相反,所有的權力都集中在帝王之手,即便是地方軍權亦是如此,為了分隔將領的兵權,三年一換帥,鐵打的兵營流水的將軍。
可內重外輕雖無割據之憂,卻有外患之擾,大慶朝的周邊外族虎視眈眈,無內憂而有外患,輕則邊關百姓受苦,年年征戰,重則國破家亡。
等何生回來時,何暖進屋見湛非魚依舊在思索,而紙上卻無一個字,不由詫異的一愣,小姐做功課的速度一直很快,這都小半個時辰了,竟然一個字都沒有寫,難道顧學士這一次布置的功課太難?
湛非魚擱下筆,“阿生回來了?”
“是。”何暖應下,看著起身的湛非魚接著道:“大哥身上有些髒汙,等簡單收拾一下再向小姐回話。”
去了一趟禁龍衛的秘密據點,隻怕不是髒汙而是沾染了血跡,湛非魚並不在意,簡單收拾了一下書桌,“去院子裏走走。”
差不多是清明時節了,若是在江南,或許已經是淫雨霏霏,隴右道雖然寒冷,好在雨水並不多,此前那一場大雨之後,估計一兩個月之內都不一定會有雨水。
何生大步走了過來,一刻鍾不到的時間就完成了洗漱,“小姐。”
“我去準備午膳。”何暖開口,即便在府衙她也不敢放心,大哥過來了,倒不用擔心小姐的安全。
“龐同知招供了?”湛非魚問道,慢悠悠的走在彎曲的小道上。
張知府並不注重享樂,府衙後宅的院子林木稀疏,幾塊應景的假山旁是枯黃的野草,半點精致也無,不過站在陽光下倒也舒服。
何生快速的看了一眼四周,這才低聲回道:“已經招供了,隻不過他知道的並不多。”
“五品的同知而已,真正機密的事情也不會經他的手。”湛非魚明白的點點頭。
龐同知雖然一直和宮中有聯係,可說到底他能自己效忠的是哪個皇子都不清楚。
每一次和龐同知來聯係的人都做了偽裝,而且還隔著屏風,又是在深夜,屋子裏就點了一支蠟燭,這和黑燈瞎火也沒什麼區別。
“據龐同知所言和他聯係的是一個老者,身形瘦弱,左腳似乎受過傷有些跛,說話時聲音也嘶啞,此人話並不多,每一次都是把宮中的命令以口述的形式傳遞給龐同知。”
何生也參與了審問,再次開口道:“龐同知這邊若是有什麼需求,他隻需要寫在紙上,命人送去山上寺廟的功德箱裏,這負責聯係老者自會派人去取。”
走了一小段路又順著園子繞了回來,湛非魚在連廊坐了下來,“他就沒有派人去查?”
好奇是人的天性,而且以湛非魚對龐同知的了解,他野心大,怎麼甘心就當一顆被人驅使的旗子,如此被動絕對不是龐同知的行事作風。
“龐同知和對方接觸後的第二年也曾派人去查過。”何生都不得不佩服龐同知的耐性,足足等了一年有餘。
還是因為意外救下了一個江湖死士,對方養好傷之後,又擔心行走在外被仇家追殺,幹脆就投靠了龐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