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著拐杖的老夫人擺擺手,歎息一聲,失望的看著拒不認錯的折婧,“都是我把婧兒慣壞了,你們是嫂子,婧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們盡管指出來,現在改過來總好過日後吃虧受教訓。”
大夫人和二夫人對望一眼,這話婆婆說過很多遍,可她們當嫂子的如果真的教小姑子規矩,估計婆婆第一個不高興。
或許是老夫人從未有過的嚴厲,折婧不情不願的賠個不是,氣呼呼的去祠堂了,至於是跪著反省還是去祠堂躲清靜就無從得知。
……
入夜刮起了北風,隨後便是雪花飄落下來。
灶房裏依舊亮著燈火,崔芽在灶膛裏添了一根柴,這才低聲道:“大冷的天小姐怎麼每天晚上都要沐浴?”
崔芽是十歲那年被家裏賣出去的,賣出的五兩銀子給家裏摔斷腿的大哥看病抓藥,崔芽記得當初在家裏,一個冬天都洗不到兩個澡,太冷了誰願意去洗澡,稍有不慎染上風寒,說不定就病死了,而且家裏也沒有多餘的錢抓藥。
後來被賣到了米商汪家當丫鬟,那也是一個月洗一次。
“不該說的話不要說,我們當下人的做好本分的事就好,主子的事不要問也不該問。”肖廚娘倒喜歡崔芽這性子,不多事也聽話,讓她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偷懶,否則肖廚娘剛剛就不會教她規矩。
崔芽表情木訥的點點頭,“我記住了。”
等了一刻鍾水燒開之後,肖廚娘動作麻利的把熱水倒進了兩個木桶裏,又蓋上了蓋子,這才對著外麵喊了一聲,“何護院,熱水已經燒好了。”
兩大桶熱水在何生這裏像是沒重量一般,一手拎著一桶依舊健步如飛,轉眼就離開了灶房。
何暖剛準備好衣物,打開門讓何生把熱水送了進來,“哥,查出來了嗎?”
“肖氏之前在溫家的莊子上,莊子裏住著溫家二小姐……”何生快速的把調查出來的情況說了一下。
估計京城的人都快忘記這個溫家二小姐了,畢竟瘋了七八年,溫家隻好把人送去了莊子上養著,肖廚娘和幾個丫鬟婆子當年就是跟著一道去的莊子。
雖說是溫家二小姐,可畢竟是個瘋子,時間久了,溫家也就是保證溫二小姐的吃喝,莊子上的湯管事也算是夫憑妻貴,他娘子是溫家的家生子,爹娘老子還有兄弟都在溫家當差,否則湯茂才還當不了這管事的。
在莊子上湯茂才那是說一不二,湯娘子嫌棄莊子裏生活不方便,一年有大半年都是在溫家後巷的家裏住著,這不湯茂才就起了色心看上了肖廚娘。
“肖廚娘看著是個謹慎的人,她難道在溫家一點關係都沒有?”湛非魚接過話,兩眼閃爍著聽八卦的光彩,溫家這般的大家族,別說一個廚娘,就算是倒夜香的婆子也有幾分人脈關係,更何況這事明顯是湯茂才不占理。
“大夫說溫家二小姐的瘋病越來越嚴重了,肖廚娘估計是不想招惹是非這才借機脫身。”何生打探到的情況是肖廚娘故意把湯茂才看上自己的消息透露給了湯娘子知道,所以湯娘子設了個陷阱陷害了肖廚娘,拿到她的賣身契把人趕出了莊子。
溫家也許不在意這個瘋掉的女兒,這對溫家而言是個汙點,可溫二小姐真的死了,伺候她的這些下人說不定會被主家責罰,肖廚娘為了避禍這才借著被發賣離開了莊子。
“裕豐樓好像就是溫家的產業。”湛非魚話音一頓,看向何生再次開口:“溫二小姐是庶出?”
溫夫人佛口蛇心,溫二小姐活著的時候嫌棄她丟了溫家的臉麵,對她不管不顧把人丟到莊子上自生自滅。
可人死了,溫夫人又踩著溫二小姐的屍體來彰顯自己身為嫡母慈愛大度的一麵,必定會讓溫二小姐風光入葬,再狠狠責罰伺候她的下人,把溫二小姐死亡的罪名都推到下人頭上。
一刻鍾後泡在溫暖的浴桶裏,湛非魚閉著眼又想到了溫家的事,“溫夫人若是這般歹毒陰狠的性子,溫二小姐說不定是被人弄瘋的。”
“溫家大小姐是京城才女之首,而且溫二小姐早年受了驚嚇發瘋之後,也是溫家大小姐一直派人照顧她,聽說溫家老夫人當年嫌棄這個庶出的孫女丟了溫家的臉麵想要讓她病死,也是溫家大小姐阻攔下來,把人大張旗鼓的送去了莊子,溫老夫人不得不收了心思。”
何暖這會想想也感覺可怕,她手上也沾過人命,但那都是敵人的命,可這些大家族的後宅裏,別說弄死一個下人,就算是自家人也很正常,人命如草芥。
“阿暖,你說肖廚娘被我買下來了,溫家會不會來要人?”湛非魚睜開眼,被熱氣熏的紅撲撲的臉上露出興奮的光芒,“如果溫二小姐的瘋病是人為的,肖廚娘隻怕知道什麼,她擔心被滅口才逃走了,但溫家隻怕不會放過她。”
“那小姐?”何暖還真沒想到這一點,折婧白天在牙行大鬧了一場,想來溫家也知曉,如此一來必定也知道肖廚娘的下落了。
湛非魚斟酌了一下,“若肖廚娘是無辜的留下她也無妨,她若是幫凶那就讓溫家帶回去。”
“是。”何暖應下,回想起和肖廚娘的短暫接觸,何暖也無法判斷她到底是不是幫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