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若嵐心裏的不安愈來愈盛，她顧不得解釋，拖著晏明來到衛生間門口。裏麵還是沒有一點聲音，她一邊叫婆婆一邊開始撞門，但她一個弱女子能有多大的力氣呢。晏明見妻子緊張慌亂的樣子，也開始擔心起來，他把若嵐推到一邊，往後退了幾步，抬起右腳狠狠踹在門上，門應聲而開。
衛生間內，老太太坐在板凳上，穿著幹淨的棉毛衫棉毛褲，手裏握著毛巾，似乎正打算擦腳，但眼睛卻緊閉著。若嵐驚叫一聲：
“媽！你怎麼了？”
老太太毫無動靜。若嵐衝過去，握住了老人的手，她的手冰冷冰冷的。若嵐伸手到她鼻子底下試探鼻息，她的臉頓時煞白，驚恐地仰起臉看著晏明：“媽沒氣了……”
晏明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他推開若嵐，瘋了一樣搖晃著母親：
“媽！媽！你睜開眼啊！媽，你別嚇我！媽！媽！”
但他再怎麼叫，母親也沒有睜開眼。晏明不相信母親就這麼去了。他跌跌撞撞地跑回客廳，拿起電話撥了120，急救中心的車輛很快就到了，醫生簡單檢查了一下，遺憾地站起來，看著若嵐和晏明搖了搖頭，示意沒救了。若嵐的眼淚抑製不住地往下流。婆婆和自己之間的一幕一幕往事浮現在眼前，雖然婆婆愛數落自己，但她對人沒壞心，住到一起之後，生活上給了自己很大的幫助和照顧。若嵐雖然有時也因婆婆的挑剔而煩惱，但內心深處還是一直把她當自己最親的人看待。如今，老人竟然連一句話都有留下就走了，讓她怎麼能不難過呢？
大姑子一家聞訊趕來，姐弟倆抱頭痛哭。姐夫勸慰道：“別難過了，咱媽應該是意識到了自己大限將近，才會那麼晚還要洗澡，她想幹幹淨淨走呢！”
醫生的診斷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婆婆死於腦溢血。這種病發作時毫無征兆，如果不能及時發現，死亡的概率是很大的。風風光光地辦完了婆婆的後事，若嵐感到家裏空落落的，畢竟是少了一個人，她一時半會兒還適應不了。
兩個月之後的一天晚上，若嵐正在埋頭備課，晏明推開門走了進來，他的臉色很難看，但若嵐正在準備第二天的公開課，沒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她隻是朝裏屋喊了一聲：
“子葳，你爸回來了。給你爸倒杯水，媽在備課呢！”
子葳應了一聲，走進廚房，給爸爸泡了一杯茶，端過來對晏明說：
“爸爸，這可是我親手泡的茶哦，趕緊喝吧！”
她見晏明好像沒聽見一樣，看都沒看自己，有點不開心了，撅著小嘴，把手中的茶杯往晏明鼻子底下一送，撒嬌道：“爸爸，你怎麼啦？”
晏明突然猛地揮手打開茶杯，吼了一句：“過去！別煩我！”
子葳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打得粉碎，子葳瘦弱的身子被父親一推，站立不穩，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又被椅子腳絆了一下，整個人失去平衡，側摔下去，額角正好撞在椅子突出的棱角上，她慘叫一聲，捂住額角蜷縮在地上，猩紅的血從她的指縫中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