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三十七章
南國的深秋，沒有北國那樣火紅燦爛，一片綠葉是一年的光景，玩轉著一年的時光。偶爾下起一陣寒雨，吹來一股冷風，也改變不了它永遠的的明快與澄朗。椰城人，兩個月來反複咀嚼著美國“9.11”的恐怖大餐，原來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的一個名字——本·拉丹，現在是成了幼兒園小朋友都知道的一個人；而原來絕大多數人都不關注的一個國家——阿富汗，現在也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由“9.11”激生出來的的本·拉丹和阿富汗兩個名字，每日都占據著人們話題的中心，牽動著人們思維的觸角。總之，自由女神被本·拉丹強奸了，美國人怎麼受得了，於是揮劍斬向阿富汗。“報紙來啦，快看呀，美國人打阿富汗。”在醫院裏，郵遞員一送來報紙，大家便爭著傳閱，爭著廣告，看誰的嘴巴噴出的口水多。總之美國人打阿富汗，他們也得到了一大收獲——生活從此不再寂寞。“雅子，有你的信！”雅子剛走過收發室，收發室的大爺便大聲說。“信！哪來的？”雅子心裏嘀咕。這年頭，信已經成了稀罕物，差不多像恐龍一樣滅絕了。那是一個好大的信封，她接過一看，發現是一個叫蘇亞的人從北京寄來的，回到住處，她將信拆開一看，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他給她寄來了紅葉。他在信中隻是簡單地寫了幾句話，大意是今年香山的紅葉紅得有些晚，所以是到了現在才寄給她，收到後告訴他一聲。看著那些被包裝得好好的形狀各異、火紅漂亮的紅葉，她好高興，他到底是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等小梅回到宿舍，她急不可待地拿出那些紅葉給小梅欣賞，“小梅，你看，這是北京香山的紅葉，漂亮不？”小梅一看，也跟著歡喜，“哪來的？給我幾張！”“你猜猜，猜中了就給你。”雅子怕小梅搶，急忙用手將紅葉捂住。小梅見她一副得意又神秘莫測的樣子，眼珠子轉了一轉，心想她肯定是有問題了，馬上大聲說道：“是男朋友送的吧？有了男朋友還保密，哼！”雅子見小梅說離譜，忙著解釋，“瞎說什麼，你還記得那個踢傷我的男孩嗎，是他送給我的。”“就是那個民工呀？”小梅想都想不到。“人家可不是民工，是大學生呢。”雅子說。“哪的大學生？”小梅問。“北京。呶，你看！”雅子將信封遞給小梅。“不可能吧，他在北京讀書，怎麼跑來海口打工？”小梅不敢相信。“這我就不知道了。”雅子說。“他會不會騙你呀？”小梅提醒雅子。“不會的，我相信他不會是騙子。”雅子自信地說。“他為什麼要寄紅葉給你呢？”小梅想不明白。“是我叫他寄的。”雅子說。“你什麼時候叫他寄的？”“已經很久了，就是他到咱們醫院住院的時候，你還記得上次聰哥從香港出差回來，你……”未等雅子說完，小梅已想起來了，打趣說：“怪不得呢，跟人家說了大半天的話，原來是套人家日後寄紅葉的。”“是他答應寄給我的，又不是我強求。”“你好賴皮哦，跟人家討了紅葉，還說不是強求，不強求人家會老遠從北京給你寄紅葉嗎，又不見寄給我。”小梅就是要揭她的底。“是他主動說要寄給我的嘛，我才向他要的。”雅子極力解釋，極力爭辯。小梅見她急了，更想惹她生氣，拿她開心，“我知道了，怪不得被人家踢傷了腳也不找人家算帳，原來是等著人家寄紅葉呢。你知道寄紅葉是什麼意思嗎？那就是……”她還沒有說完，隻聽雅子大叫一聲，“烏鴉嘴！”要擰她的嘴巴，她趕緊用手將嘴巴緊緊捂住。雅子擰不到她的嘴巴，便掐她的脖子，掐得她連聲求饒，“不說了，不說了，你放開我好嗎？”“真的不說了？”“真的不說了！”雅子見折服了她，才鬆開了手。小梅得以解脫，故意歪著頭看著雅子，把眼睛睜得大大的，說道：“你好凶哦，對我凶巴巴的，可對……”她想說“可對那個踢傷你的臭小子子卻不凶”，見雅子眉頭一動，趕緊閉上嘴。她倆就是這樣，有時打打鬧鬧的，倒也顯得親昵無間，就是鬧了別扭，也不會擱在心裏。到了周末，雅子悄悄對小梅說：“小梅，我表哥給我介紹男朋友，晚上叫我過去吃飯，認識認識，你陪我去，好嗎？”“你表哥給你介紹男朋友，你一個人去不是更好？”小梅說。“不！我不想一個人去，你陪我去，有你在，我就不會緊張。”雅子懇請小梅一定要陪她去。小梅笑了，說道：“看你，有人介紹男朋友是好事嘛，還畏畏縮縮的。”“不是呀，”雅子說，“你不知道我表哥有多煩，我不想他介紹什麼男朋友的，可他就是胡來，說什麼人家是局長的兒子呀，到哪兒去找，我真的好煩好煩，不去又怕他不高興，我表哥最愛生氣了，一生氣圓圓的臉馬上就變成了馬臉，臉色黑得像一口千年的鐵鍋。”雅子邊說邊做著動作。小梅又笑了，覺得她的比喻既形象又生動，卻說：“局長的兒子，好呀！這是個好機會，可別錯過。”“好什麼好，人好才是真的。小梅，你不會那麼俗吧。”雅子說。“我才不會那麼俗呢，我隻是試探你罷了。不過你應該去，如果確實不錯，先交往了再說。”小梅建議她。“我是要去的，可你一定得陪我去，好嗎？”雅子再次懇求。“好吧，我陪你去，就當一回你的參謀，不！是電燈泡。”小梅說了便笑。可是見了麵，雅子和小梅兩個心裏涼了半截，那男的太粗俗了。回來的路上，雅子感慨地說：“真是物以類聚呀！這回我算是碰上了。”小梅說：“男人有沒有涵養，有沒有品位，有沒有檔次，有沒有德性，從他的言談舉止中便可看出一二。”“你不覺得他倆很相似嗎？”雅子說，“我表哥是個俗人，所以才交這麼粗俗的朋友。”“想不到你表哥會介紹這樣的人給你認識。”小梅搖頭噓唏。“像他這樣的人能介紹什麼好人給我認識，他明天準會打電話來問我的。”雅子說。“你準備怎樣跟他說。”小梅問。“不行就不行唄，還要怎麼說。”雅子是做好了對付表哥的準備。第二天，表哥果然打來電話，他先是問：“雅子，你們醫院今天怎麼樣？”雅子知道他的意思，裝糊塗，“什麼怎麼樣？”表哥為她的“遲鈍”感到惱火，直說了，“我是問你們醫院有沒有死人，我的話你怎麼聽不懂？”雅子可氣了，說道：“沒有！”她可不是跟他做什麼黑道生意，一定要聽懂他的暗語。表哥不甘心，覺得雅子似乎在騙他，躊躇一陣子，說：“怎麼會沒有死人呢？難道你們醫院的醫術那麼高明？”雅子更氣了，大聲說：“沒有就沒有嘛，活人能生出來，死人能生出來嗎，難道要把活人弄成死人不成？”表哥好失望，今天要是找不出一個死人，就沒有生意可做了。死人對他來說相當的重要，勝過他那孤獨生活的母親；賺死人的錢已成了他生活中的快事，如果一天賺不到死人的錢，他就全身發癢。他喳叭著嘴，很不甘心的樣子，再次提醒雅子，“今天沒有，明天總會有的，你記住告訴我。”停了一會兒，似乎還不放心，又一次的叮囑，“記住哦，別忘了。”被表哥“索要”死人，雅子煩透了，連說道：“記住了，記住了，有我一定告訴你。”表哥問完死人的事，又開始問活人的了，“你覺得怎麼樣？”表哥的話很有特點，開頭總是很那個，旁人是聽不明白的，隻有內中人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雅子又裝糊塗，“什麼怎麼樣？”“我是說阿文呀！”表哥說的是昨晚介紹給她認識的那個男人，可雅子的“遲鈍”讓他感到惱火。“不錯呀。”雅子說，準備來個先揚後抑，免得被表哥牽著鼻子走。“覺得不錯就好。”表哥高興，“我就是覺得不錯才介紹給你認識的嘛，找個時間再出來坐坐，和他……”雅子不讓他說下去，打斷他的話題，“表哥，你聽我說，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什麼？”表哥在電話的那頭頓了一頓，預感情況不妙。“我是覺得人還不錯，就是矮了點。”雅子不好說那男的粗俗，就找個借口。“矮？一米六的個頭還矮？”表哥想不到雅子會嫌棄阿文長得矮，猴急地做雅子的思想政治工作，“矮一點算什麼，關鍵是人家的家庭條件好，人家的老爸可是局長的，他自己有車又有房，像這樣的條件，哪裏去找？你嫁人是要錢，還是要身高，身高能當飯吃嗎？身高能當房子遮擋風雨嗎？身高能當衣服禦寒嗎？身高能……”他不停地“高”下去，扯出一大串他認為是真理的邏輯。雅子不吭聲，想讓他說個夠。表哥繼續說：“矮，你想要多高呀，想要高高的我改天將姚明介紹給你，女孩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雅子氣暈，姚明都不知道他是哪塊山坡上冒出的土包呢，他卻要扯出姚明來，真虧他想得出，可笑！表哥的話還沒有嘮完，“女孩子，不要老愛挑剔，挑來挑去把眼睛挑花了，變成老姑娘，還有人要嗎？還能嫁出去嗎？你嫁給阿文，保證你過日子不發愁，有個靠山，表哥臉上也有光，辦事也容易，這麼好的事情你都不去做，你能做什麼？”表哥不說這話則已，說了讓雅子嚇一大跳，原來表哥給她介紹男朋友是有目的的，無異於一個陰謀，拿她來當交易了。雅子不想聽他說了，再也不想聽他說下去，謊稱來了病人，把手機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