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腹地,草原,冬。
大雪覆蓋了漫漫荒草,寒風偶爾吹過,雪粒漫飛,飄搖回旋。
“明月哥哥!”一聲清喚,一匹紅色快馬如火焰般奔來,馬上少女一襲紅衣,麵容清麗,然自帶一股豪氣,約莫十二三歲。
“欣妹!”一白衣少年立於馬上,應道,“你不在氈房幫阿媽,跑來這裏做什麼?”
“我要看哥哥抓兔子!”少女道。
白衣少年忽地右臂一振,伏在他胳臂牛皮套上的一隻獵隼遽然騰空,盤旋一番後,鷹爪斜伸,向一雪丘猛撲而去。
“逮到了!”少年一聲歡叫,隨之縱馬上前,但見獵隼撲翻了一隻雪兔,那鷹隼正瞪大雙目望著他,似在向主人示功。
少年飄然下馬,正欲上前捉兔,陡然一隻又老又皺的手臂伸來,從鷹爪下將雪兔掏了出來。
“好大好肥一隻兔子!”一個蒼老的聲音滿帶著歡悅。
少年抬頭一望,隻見一白袍老人立於雪丘旁,頭上菀著發髻,身背一柄奇形怪狀的兵刃。
“那是我家鷹隼逮的兔子!”少女神色微變,略含怒意。
老者哈哈大笑:“天地間的動物,自然屬於天地間的人。誰家的鷹逮到的不要緊,誰先搶得便是誰的!這兔子好肥,正好予我下酒!”
“這位老伯”,少年道:“按您的話說,鷹隼與我一樣自然也是我家一員,鷹隼搶得,便是我家先搶得。”
“你還敢與我狡辯!”老者怒道,隨之上下打量了白衣少年一番,又見二人身側所乘快馬,不由笑道:“好駿的馬!”
紅衣少女欲再言語,隻見那老者忽地一躍而起,一手擎兔,一手攔腰將少年抱起,縱於少年所乘馬背,疾馳而去。
“明月哥哥!”少女大驚,忙縱馬追去。
忽地一團白雪飛來,正中紅馬左眼。紅馬受驚,長嘶一聲,前蹄上翹,已將少女掀於馬下。
“哈哈哈”,長笑聲中,老者與少年身影已然沒於草原深處。
紅衣少女扶地而起,見兩人遠去,複上馬追了一程,見已然無法追上,躊躇無計,雙目含淚,乘馬向氈房而來。
到得氈房前,隻見數十黑衣人伏屍房外,兵刃散落。氈牆已壞,氈頂湧出股股濃煙。
“阿媽!”少女大驚,忙下馬衝入房內,隻見一老婦胸淌鮮血,雙目緊閉,已然死去多時。
“阿媽——”少女抱起老婦,雙臂顫抖,已然哭不出聲,不知如何是好。
忽聽氈房外有人言道:“唉,江湖紛爭,或為名利,或為冤仇。一朝不測,便成刀下之鬼”,說罷歎息連連。
紅衣少女放下老婦,緩緩起身,慢慢走出氈房,隻見雪地裏站著一名老媼,左手拄杖,神色甚是慈祥。
老媼見少女走出氈房,一愣,道:“姑娘莫非此家之人?”
“是的”,少女哀聲道:“我哥哥先被壞人擄走,現我阿媽又被害,全家現在隻剩我一人,我——”
“姑娘”,那老媼緩緩道:“親人逝去,還請節哀。這幫黑衣人害你阿媽,若知曉姑娘仍在,恐對你不利。此地向西有一山嶺,名扶月嶺。我就住在那裏,人稱扶月婆婆。姑娘若不嫌棄,可去我那裏暫避一時。”
紅衣少女思忖無計,見這扶月婆婆又頗和善,似非大惡之徒,便答應所請。二人合力將少女之母掩埋。紅衣少女哭祭一番後,與扶月婆婆同乘紅馬,向扶月嶺而來。
且說那白袍老人將少年挾於馬背,奔行一日,約有數百裏之遙。忽見前方一座山丘隆起,山脊蜿蜒如同蛇身一般。月華初上,使山間更顯清寂幽寒。
那老者將少年放下,笑道:“小友,行了一日,餓否?正好食用此等碩大肥兔!你且陪我飲幾杯。”
少年怒道:“老伯,你不但強搶了我家鷹隼抓的兔子,還把我帶到此偏遠荒涼之地,我哪有心情陪你飲酒!快將馬還我,我要速速回家!”
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友,馬是不會還與你的。這兒略微有些寒風,你且和我一塊去前麵山洞,架火烤肉!”說罷牽馬前行。
少年見四周荒無人煙,心內也有些懼怕,暗自忖道:“且隨他去,避避寒風也好。”隨即跟在老者身後,緩步進入一個偌大山洞。
老者從洞壁上摸出一個火把,拿出攜帶的火石、火鐮,將火把點燃,向洞腹行去。白衣少年略覺奇怪:“他怎知洞壁上有火把?看來是經常出入此洞。”
行不過半裏,隻見洞內忽地開闊起來,一間房舍矗立眼前,牆體皆用碎石壘成,頂部覆蓋茅草。少年疑道:“誰會在這洞內建房?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