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日 樹葉——“樹也會死去。”(1 / 1)

"你就是槐溪吧?聽容卿提起過幾次。"安槐溪回頭就看到一位美貌婦人,眉眼處與傅容卿有幾分相似。安槐溪行禮後恭敬地說道:“您好,很高興能夠在舞會上認識您。”

“那些女仆惹你生氣了?其實原不必的,地麵上什麼樣子浮空城每個人心裏都有數。”美貌婦人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香檳,說出來的話語卻沒有她的禮儀那麼賞心悅目。

安槐溪看了一眼傅容卿,他正欲言又止地想說些什麼,旋即不卑不吭道:“我以為我是這兒的客人,沒想到主人家不懂待客之道還要勞煩客人代為教導,也不知道是房子住的不合人意還是別的什麼緣故。”

“你是在指責我不懂規矩嗎?”婦人皺了皺眉頭,她原以為地麵上的女孩兒個個來到浮空城都應該感恩戴德,即使做情人都是天大的好運,竟沒有料到會有這一出。但她也並沒有生氣,看著麵前一臉平靜的女孩,笑道:“你懷孕了?這可真是一件好事,浮空城上有許多知識淵博的老師,把孩子留在這裏教導一定能夠成為天之驕子。”然後她又對傅容卿說道:“該不會你們打算把孩子養在地麵吧?那麼……的地方,可別讓明珠蒙塵了。”

傅容卿輕輕牽住安槐溪的手,無所畏懼地直視自己的親生母親,淡淡道:“母親費心了,不過這是兒子的家事,母親如有顧慮,恐怕不得不怪兒子不孝了。”

婦人臉上的表情一僵,冷聲道:“地麵上沒有受過教育的人怎麼能夠教養好兒女?傅容卿你可想清楚。”

傅容卿一心想掛念安槐溪的身子,說出的話也不再維持表麵恭敬:“沒有受過教育?母親怕是被哪位女仆說的話騙了吧,兒子既把她帶過來就已經明白,如今種種……”他垂下眼眸,一字一句道:“真令兒子失望至極。”

安槐溪聽到這番話想說些什麼,卻已經被拉到陽台附近了,傅容卿臉色不太好,卻還是先找了椅子讓她坐下。

“你不該為了我,去跟你母親吵架的,畢竟血濃於水,我……”“母親?浮空城上的親情就像木頭上的鍍金,表麵上看上去華麗非常,實則不堪一擊。”傅容卿看著星辰,像是在感受地麵上的風,微微眯起眼,隻是神情落寞。

安槐溪說不出話來,她心裏流淌出的難過好像沒有源頭似的,這讓她在這個無風之地都覺得寒冷。

她忽然很後悔,為肚子裏沒出生的孩子,也為著浮空城上種種荒唐的一切,但傅容卿,她的傅容卿該怎麼辦呢。

“容卿,過來。”安槐溪剛站起來想要安慰幾句,就被一道嚴肅低沉的聲音製止了,她轉過頭,看到一位中年人站在不遠的角落處,

安槐溪沉默,而傅容卿如大夢初醒,迅速上前道:“父親,你怎麼來了?”中年人審視了一番安槐溪後,沉聲道:“你惹你母親傷心了。”傅容卿歎息:“我無意為之,但母親的言辭實在不堪入耳。”

“看來確實是個有主見的姑娘。”中年人示意安槐溪過來,安槐溪提著裙擺有些忐忑地走了過去。

沒想到中年人一句便石破天驚,他問:“你怎麼看浮空城和地麵的未來。”安槐溪沒說話。他又問:“不知道?”

安槐溪搖搖頭說道:“不,我隻是在想,您或許不感興趣我怎麼看浮空城與地麵的未來,而是我和傅容卿的未來。”然後淺淺地笑了:“而未來,縱然我和他都如此篤信,我們卻覺得沒有必要說給別人聽”

中年人終於笑了,他拍拍傅容卿的肩膀道:“不錯。”

隨後他又拋出個更不可思議的問題:“你覺得浮空城會滅亡嗎?”“會。”安槐溪堅定道。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浮空城燈火輝煌,奏樂不停舞步不停,眾人身穿綢緞錦衣,無憂無慮的談笑,但這些沒有讓她的語氣緩和半分。反而讓她的目光更惋惜。

不為這燈火,不為這樂曲,隻為那些生長在溫室裏的鮮花,凋零的時候都未曾目睹真正的黎明。

“為什麼呢?”“因為樹葉會落下。”“但為保存營養,那些累贅的必須拋下。”

“可樹也會死去。”安槐溪緩緩道:“等樹死了,所有落葉,無論什麼樣子的,都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