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怎麼也沒有想到顧平川會來找她,還記得他上次那般絕情的告訴雲煙再不要私下見麵,可今日他竟主動約她在郊外的涼亭相見,倒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了。
想到上一次他對自己的惡劣態度,雲煙這次便故意晚到好一會兒,不過也未見他臉上有什麼異樣的神色。
雲煙穿著紅色羽縐麵的大衣撐著油紙傘站在雪中靜靜的看著他。鮮豔奪目的紅衣對襯著潔白無瑕的雪,視覺的撞擊是那麼的強烈,這一切都唯美得像是一幅畫,他的意識已經完全恍惚了,就隻是呆呆的看著她 。
那是他的煙兒,是開在他心尖兒的牡丹,此刻正齊齊綻放,她的眼波流轉,顧盼生輝,柔白的手腕上戴著溫潤的碧玉鐲子,淺藕色的纖纖手指繞住傘柄,那份安靜,那份婉約,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隔世的美,恍然如夢。
良久,雲煙方才緩緩開口,“你找我來,所謂何事?”
顧平川這才回過神來,急急收起神色,轉而淡淡的看著她說:“不要嫁給李暮揚。”
雲煙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他都可以背棄誓言娶李暮雲,為什麼就不允許她也嫁旁人?還是說隻是不允許她嫁給他妻子的弟弟?
她一口回絕:“顧少爺,那是我自己的事,請別忘了,你已經娶妻了。”
顧平川原本有一大堆理由應對,可獨獨卻沒有任何話能夠讓他們忽視得了這個事實的存在,他一下便隻啞口無言的看著她。
她見他沉默起來,唇邊倒浮起一個淒厲的微笑:“你說,你真的愛上了李暮雲;你說,即便我沒有在婚禮前夕消失,你也會娶她;你說,我們以後再不要私下見麵;今天,你又說讓我不要嫁李暮揚。顧平川,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私?自私的不顧我們的感情娶了旁人,如今又要自私的要求我不要嫁給李暮揚。你告訴我,憑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要照著你的意思發展?憑什麼你可以娶李暮雲,我就不可以嫁旁人?你說啊?”
他煩亂而不安,上前抓著雲煙的手,說:“煙兒,你不能因為我娶了李暮雲,就賭氣嫁李暮揚,我們不一樣的,你就聽我一次,好不好?”她的手冰涼荏弱,好似一不小心就會消散一般。“煙兒,就當是我求你。”
他一直好強,從來沒有這樣子哀求過她,雲煙心裏有一股酸酸的感覺正一波一波的蔓延到全身,並迅速的吞噬她的心,她的眼淚嘩嘩的湧出來,模糊中他的臉變得陌生而又熟悉,從前的一切像電影般一幕幕的在她眼前重現,她哽咽:“我可以答應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顧平川心裏頓時升起了希望,忙道:“你說。”
雲煙目光一動不動的看著他,“你帶我走,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再沒有人可以把我們分開,好不好?”她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完這些話的。
看著雲煙滿是淚痕的臉,顧平川隻覺得有種止不住的抽痛,如同鋒利的刀子不停的翻攪著他的心,痛得他快喘不過氣來,他從來沒有這樣的體會,那是他的煙兒啊,他曾經發誓要一輩子保護的人啊,他曾經視她為世上最緊要的人,可如今自己怎麼可以忍心傷害她,他嘴角微微一動,幾乎就要開口答應她,可就那麼一刹那他想起了父親,想起了妹妹,想起了那些跟隨父親出生入死的將士。是的,他不能,他不能那麼自私。他閉上眼,決絕的放開了雲煙,“對不起。”
雲煙平靜看著他,一點一點的將臉上的淚痕擦拭幹淨,嘴角的笑意竟慢慢綻開,眼底掩飾不住的疏離:“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既然如此,我祝你們白頭偕老,也請你,再不要過問我與李暮揚的婚事。你我今日,便是恩斷義絕,從此兩不相欠。”
她是真的下了決心,轉身便走,再不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
冰冷的東西在他的臉上蠕動,他以為是雪花落在了臉上,抬手一摸,才發現是他的眼淚。他一直低著頭,他是這樣的懦弱,連看她一眼的勇氣也沒有。他明白他失去了自己最緊要的東西,而他更明白自己再也尋不回了。
從此以後,她的幸福與他再無半分關係。
天空仍舊飄著雪,不大一會兒便將她的背影她的腳印淹沒於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