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鎮,月塔頂層。
柯達從半睡半醒間,聽到縈繞在耳邊的風笛聲。
那聲音婉轉且悠遠,令人忍不住閉上眼睛,將意識沉入黑暗,盡快入眠。
不能睡!
柯達十分警覺,他壓製住身體的困乏,縱身跳下床,提起花劍循聲而去。
正當午夜,清冷的藍月光如水積沉,將房間照得微亮。
柯達罕見地踏出了臥室門,幾經輾轉,在大廳一側的落地窗,尋到吹笛人。
那是桑桑女巫。
她穿著純白的長衣長褲,藍黑色的長發在風中飄起,和月色融為一體。
“怎麼不接著睡了?這是我專門為你們吹奏的安眠曲,”桑桑停了下來,她扭過頭,眉宇間帶著哀思。
柯達沒見過這樣的桑桑,不過,其實他也沒見過桑桑幾麵。
“睡不著了,”柯達向窗邊走去,思緒百轉,問道:“你在擔心家人嗎?”
桑桑搖了搖頭:“她們住的離暮色川塔很近,也有足夠的資曆進去避難。”
那在憂國憂民?柯達嗓子幹得難受,恰好不遠處的置物架上,放置著七八杯啤酒。
他給桑桑也拿了一杯,然後立在窗前,欣賞酒館鎮的夜景。
“我在懷念米蘭的戰友,她們幾乎全部在城防軍效力,”桑桑想起最近的一次小聚,還是在和柯達相親的時候。
那會兒,她在緊張兮兮地組織著語言,餐廳外,一大幫戰友在圍觀。
“現在,米蘭的外城破了,她們應該也死得差不多了。”
這就是軍人的宿命,為責任和榮耀而戰,桑桑撫摸著衣料上的征北軍徽章,眼前閃過一張張笑臉。
這樣啊,柯達咕嚕灌下一大口啤酒,味道平順甘醇,清爽回味,不愧是酒館鎮的特色。
“你繼續吹奏安魂曲吧,不用理我,”柯達補了一句,不然大廳裏一片沉寂,氣氛也挺尷尬。
“唔,”桑桑拿起風笛,目光轉向窗外。
酒館鎮的各類酒在烏托邦聯盟都很出名,最為暢銷的要數紅酒。
柯達沒想到啤酒也這麼好喝,他已經在大廳角落的木質酒桶,舀了三大杯了。
在喝到第六杯啤酒的時候,遠處落基山脈的隘口,亮起了一道虹光。
“五色鹿?”
輕柔的風笛聲戛然而止,柯達聽到桑桑的低聲自語。
“難道是她?”桑桑回身,拿起沙發上的毛毯:“我要去看看,或許是從米蘭逃亡出來的女巫。”
柯達嗯了一聲,他拿起花劍,不聲不響地跟在了桑桑的後邊。
兩人又是從窗戶跳出,桑桑坐在毛毯上,柯達腳踏飛劍。
酒館鎮不大,一分鍾不到,兩人就飛到了圍牆的塔樓。
“桑桑女巫,”駐守城門的副警長雪莉,恭敬地行了個軍禮。
酒館鎮並未成立城防軍,一直是由警司兼任。
偌大的警司,也不過三十多個女巫,大多數還都不是月之女巫。
雪莉年近半百,但聽聞戰事或許會牽連酒館鎮,她便堅持以身作則,要排入守夜的執勤隊。
“我們已經進行過詢問,她們自稱從米蘭逃出,您要不要再去盤問?”
桑桑回了一個軍禮,更加謙恭地說道:“那再好不過了,有勞您帶路了。”
雪莉不再多話,她默默地走在前麵。
從塔樓下了城牆,柯達看到佇立在五色鹿旁的兩道身影。
兩位禮貌的來客並未攻擊,城外那流轉著淡淡金輝的護城巫陣。
走得近了,柯達才看清,身形較高的女巫,全身隱藏在寬大的黑色巫師長袍,唯獨露出了半張臉。
又是一個和莉莉女巫、白女巫一樣,純淨無暇、宛若璧玉的肌膚。
她見城內有人出來,掀翻了兜帽,將柔美奪目的麵目露出。
柯達不禁呼吸一窒。
如果說,莉莉女巫是夏日陣雨過後的豔麗玫瑰,那麼這位女巫便是秋夜藍月下的幽穀百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