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隻如初見 第四十五章 無法形容的悲傷
就像還在不久之前。陌然和安逸還走在學校茂盛的樹陰下麵,他們依然在教室的熒光燈下刷刷地寫滿一整頁草稿紙。偶爾望向窗外,會發現長長的白煙從天空劃過,那是飛機飛過天空時留下的痕跡。
就仿佛僅僅是在幾個月前,她剛剛從書包裏拿過一袋牛奶塞到他的手裏,用低沉卻溫柔的聲音說,給。
就似乎隻是幾天之前,陌然和安逸還在冬天沒有亮透的凜冽清晨裏,坐在教室裏早自習。頭頂的燈管發出的白光不時地跳動幾下。
就如同昨天一樣,陌然和安逸還和全校的學生一起站在空曠的操場上,和著廣播裏陳舊的音樂與死氣沉沉的女聲擺動著手腳,像機器人一樣傻傻地附和節拍。他們中間僅僅隔著一米的距離。在偌大的操場上,他和她僅僅隻隔著一米的距離。她望著天空說,真想快點離開這裏。
他抬起頭說,我也是,真想快點去更遠的地方。
卻像是黑暗中有一隻手指,突然按下了錯誤的開關,一切重新倒回最開始的那個起點。
就像是切割在皮膚上的微小疼痛,順著每一條神經,迅速地重新走回心髒,突突地跳動著。
就像那些被喚醒的記憶,沿著照片上發黃的每一張臉,重新附上魂魄。
就像那些倒轉的母帶,將無數個昨日,一跳幀的形式把心房當作幕布,重新上演。
就像那些沉重的悲傷,沿著彼此用強大的愛和強大的恨在生命年輪裏刻下的凹槽回路.
命運使他選擇了另一個她。
就像是一隻遷徙的南燕,命運使他丟棄了原來的那個鳥巢,而另一個毫無條件的接納了他。
於是一個接連著一個感慨得令人回憶起來滿是遺憾的情節,如小說情節一樣曲折離奇的上演著,上演著一幕幕可歌可泣的悲傷故事,而結局卻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消毒水的味道一直刺激著鼻腔裏的黏膜。
一種幹淨到有些殘酷的感覺輕輕地落在皮膚上。
無法擺脫的空虛感。
或者說是虛空也可以。
這樣幽長的走廊,兩邊不規則地打開或者關上的房門。頭頂是一盞一盞蒼白的頂燈。把整條走廊籠罩在一種冷漠的氣憤裏麵。
想是連接往另外一個世界的虛空的通道。偶爾有醫生拿著白色瓷托盤慢慢地從走廊無聲地經過,然後不經意地就轉進某一個房間。
從某個病房裏麵傳出來的收音機的聲音,電台裏播放的是武俠評書,雖然說書人用著抑揚頓挫的激動聲音表達著情緒,可是在這裏的環境裏,卻變得詭異起來。過了一會兒又變成了緩慢的鋼琴曲。
走廊盡頭的地方,有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正在慢慢地滑動過來。
以前總是聽人家說,醫院這樣的地方,是充滿著怨氣的。每天都可能有人死亡,每天也會有人離死亡更近一步。
所以在這裏出現的人們,無論是醫生還是病人,都是一張冷冰冰的臉,其實就算是你有再多的生氣,再燦爛的笑容,當你慢慢走過這樣一條被慘白的熒光照成虛空的走廊時,你也會像是慢慢靠近死亡一樣,變得冷漠而無情起來吧。
陌然和詩琪坐在搶救病房的外麵。
玻璃窗裏麵,安逸躺在白色的床上。頭發被白色的帽子包起來,臉上套著氧氣罩。頭頂上是一袋紅色的血漿,連接下來的細小的透明的膠管,把被葡萄糖與各種藥劑稀釋後的血漿汩汩地輸進易遙的胳膊。